了……”
“李将军带着人冲入尚书省意图拘押长信太后及新帝去崇文殿时,似乎也没有想太多的是非曲折啊?”周乔安这时候插过话说道。
李秀当然知道冯宣派过来协助他管治李家新寨的周乔安,在棠邑绝非普通的小吏,他过来协助自己,甚至可以说是带有监军的性质,面对他不无讥讽的话,也只能黯然承受。
曹霸嘿嘿一笑,问李秀:“照你这么说,棠邑这一仗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惨胜喽?”
“要不然你觉得呢?”李秀反问道,见曹霸被他问住,又喟然一叹,说道,“当然了,对黔阳侯来说,即便是惨胜,也是他所能接受的结果……”
听李秀还是认定李氏族人在这一仗将凶多吉少,曹霸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曹爷我就指望能多杀几个敌军,不像你这般忧心忡忡。对了,李秀你要担心你李家子弟伤亡太惨重,那就叫你李家子弟集作一队,交给我来带便是——从流民现挑的精壮,估计也没几个人能跟着我陷阵。”
一支兵马,即便是守寨子,必然要有能先登或陷阵的尖兵,不时的去打乱敌军的进攻节奏,但这绝非草草训练十数二十天的流民所能胜任。
李秀心里是计划集结一半的精锐家兵,再选同等数量的流民精壮,编一队陷阵尖兵当预备队。
当然,李家绝不缺担任陷阵队首的合格人选,但一定要说在血腥战场之中,最顶尖的陷阵队首人选,整个棠邑军可能也就三五人能与曹霸比肩吧!
温博有善战之名,有相当的因素便是曹霸亲率一支陷阵精锐,总能在必要时控制局部战场的走势及节奏。
“你犹豫个毛,难不成你以为曹爷我小鸡肚肠,会故意害你李家子弟去送死?”见李秀沉吟着不作声,曹霸不悦的说道。
“我可以用你陷阵,但你要不听我的号令,我在阵前斩杀你,想必温博归来也无话可说。”李秀阴恻恻的威胁道。
“叽叽歪歪像个娘们,你们当年围巢州那多久,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占过半点便宜?”曹霸嘀咕道。
听曹霸所说的信息,李秀估算到大会战来临之时,韩谦可能会在下蔡再集结三万多兵马,不过李家数百口人在这滚滚血肉大潮中算不了什么,而他不得自由,棠邑能吏武将无数,也不容他说话的余地,只想着尽可能抓紧会战前最后的间隙,亡羊补牢的多做些准备。
随着援汴军主力北上,每天都有上千上万的流民从北往南迁徙,之前北岸大营两翼的流民营就聚集了六七万人,也是优先安排妇孺北上,将精壮留下来协助城寨的修造。
李秀从中挑选一千两百名精壮,以及将一部分家小都迁到李家新寨来,极为简单省事,没有什么波折。
这次有一百三十多名家兵以及相当的家兵子弟,随李家流放到下蔡,还都是这些年随李秀南北征战的精锐武将,李秀抽调七十人为武官,三天时间就将一支千人队的框架给搭了起来。
一名成熟、以往都有带百人队
训练、作战经验的武官,仅仅负责带着十四五名新卒,自然是得心应手。
即便会战来临之前的时间极其紧迫,但也勉强够简单操训用。
李秀以六十名精锐家兵以及一百四十名流民精壮编陷阵队,以曹霸为队首——陷阱队的操训就更加简单了,几乎是编成之日就有一战之力。
后续以守寨为主,也不需要掌控太复杂的战阵变化,而简单以刀盾战矛为主要兵刃的战阵,以近三分之一的精锐家兵为骨干,操训三五日便能熟练起来。
李秀又用几名老家兵协助李延将家兵子弟编一支内卫队,防止寨墙被撕开缺口时,保护内侧的家小。
李池更精擅内务,则与其母郑氏带着李家健妇,配合周乔安、管锥整肃流民家小及修筑营寨。
营寨的加固,除了在东侧、北侧容易被敌军正面进攻的一面,浇灌八柱石泥铁芯柱支撑单薄栅墙外,李秀还是在栅墙内堆上土石。
没有足够人力及时间,这些土石无法照版筑法一层层夯实,但能有效吸引外栅墙所受到的冲击力。
韩谦过来视察过两次,最后还是照主力战营的标准,给李家新寨乡勇配给了兵甲战械。
这也是李秀最看重的部分。
二百具臂张弩,新卒只需要学会开弦、装填,就能覆盖一定范围的战场,操训十数日便能派上用场;而长弓手没有三五个月的艰苦操练,开弓都不知道将箭矢射到哪里去,三十步开外可能就没有什么准头可言了。
寻常州县,乡勇顶多披革甲,执刀矛小盾作战,而棠邑军的主力战营,精锐老卒几乎都能穿上以扎甲为主的重甲。
重甲与革甲在战场之上的防护,是完全两个概念。
曹霸的陷阵队,全部穿上扎甲,便能迎着敌军的箭雨冲锋陷阵,刀矛加身,也很难破开铠甲。
革甲或许抵挡远程箭矢攒射,但近距离的强弓、劲弩则难防护周全,更不要说近身抵挡枪矛捅刺了。
棠邑军的重甲覆盖面,比侍卫亲军都要高出一截,这些年寿州军与棠邑军对峙,在战场之上是深有感触的。
也亏得寿州军多为原楚军的精锐,这些年在正面战场上,并没有表现得太难看,但战略上的巨大劣势,还是致使寿州军节节败退。
寿州军面对棠邑军,心理上是完全没有优势的,何况其年后撤到涡水两岸立足,此时极其不稳。
李秀也是由此断定蒙兀人必定会将精锐骑兵调派到郸县、下蔡一线的战场上,绝不会指望屡为败军的寿州军真能充当南线主力的重任,跟棠邑军打会战。
李秀估计同等兵马规模的棠邑军,能将此时的寿州军打出屎来,蒙兀人绝不可能不考虑寿州军全线溃败,会使他们在河淮的局面陷入何等恶劣的程度之中。
在李氏族人抵达下蔡的十数日,援汴军往北推进也极为顺利。
虽然说寿州军在郸县南翼派出大批的精锐兵马,依有利的河川地形对援汴军进行拦截,但数次接战,都被击溃,不得不仓皇撤入北面的城寨。
而在涡阳的寿州军联合徐泗军前锋,想着进袭以温博为主将的援汴军侧翼,也是数次无功而返,只能眼睁睁看着援汴军主力一步步往郸县城下推进。
这一状况符合李秀的预测。
李秀同样也认定仅仅以寿州军为主,不大可能在援汴军的强劲攻势下,守住郸县、武亭等涡水西岸的城寨。
徐明珍作为纵横江淮半生的宿将,自知之明是必不可所缺的,而以蒙兀人这两年在北地的表现,李秀也断定他们对棠邑军及寿州军的状况必有着极清醒的认识。
要不是如此,蒙兀人也不可能之前在金陵城费尽心机搞出这么多的动作了。
每想到这里,李秀胸口便有一阵阵难以自抑的刺痛。
就在李氏族人抵达下蔡的十数日间,信王杨元溥率领三万多精锐,在楚州坐壁观望,完全没有渡过淮河,往徐泗腹地推进的意思,甚至连基本的袭扰都不见有,这使得一支接一支的徐泗军兵马得以从淮河下游的北岸地区脱身,绕过洪泽浦北岸,往涡水下游的东岸地区推进。
李秀刚到下蔡时所预言的大会战,在这一刻已经可以说随时就会变成现实。
涡水中下游的东岸地区,增援过来的徐泗军渡过涡水,便能与寿州军驻守涡阳的兵马联手,直接插入郸县与下蔡之间;而往南渡过淮河,则能往南进袭濠州的钟离、临淮、准陵之间的区域。
即便棠邑水军此时牢牢控制着从濠州北面的淮河水道,但时间很快就将迈入深秋时节,再有两个月的时间,淮河中下游水道依旧大概率会再度冻得结实。
谁都不能指望会战能在两个月内结束。
要是两个月后会战还没有结束,甚至刚刚拉开序幕,棠邑水军不得不从冰封的淮河里撤出云,大股的敌军直接越过淮河南下,就能进袭寿濠等腹地。
而事实上时间,也就会战的主动权,是敌方手里。
对朱让与蒙兀人而言,他们目前阶段只需要守住洛阳、荥阳、偃师、函谷关等几座河洛地区的关键城塞,不被朱裕夺走,在这种情况下,涡水东岸集结的数万敌军即便不直接进入涡水西岸,也能令援汴军感受到极大的压力,很难放开手脚去进攻郸县、武亭等塞。
这么一来,蒙兀人与朱让完全可以拖到十月底甚至十一月,在更有利他们的时间里再发动会战。
这也就迫使棠邑不敢放松临淮、钟离一线的陆地防御,进一步限制了棠邑能在北岸下蔡地区集结的精锐兵马规模。
曹霸曾言必要时,韩谦将多调两万精锐兵马进入下蔡地区,但实际上不得不在临淮放置一旅精锐,最终只是将窦荣、赵启、肖大虎三个加强主力旅调到下蔡,合并冯宣所部,集结两万精锐战兵、一万辅兵,为即将到来的会战作最后的准备。
而到九月初,除开全面动员的寿州军兵马高达七万人众,集到涡水下游东岸地区的徐泗军兵马,也超过三万人;而棠邑斥候也侦察到八月底约近一万人规模的魏州骑兵,正从汴京西畿地区南下,但李秀心里十分清楚,这绝不是南线全部的敌军,蒙兀人的主力骑兵一定会南下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