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就消散了...”
“你入了她的魂魄,你也会消散...”
“我消散便散了,她不能!”
“为何?”
“她....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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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禾欢,
世间万灵的其中一种。
籍籍无名,又平平无奇。
我喜食人间情感,
快乐的,幸福的,愉悦的,痛快的,
都是能吸引我的。
这样的情感,在孩童身上最甚,
只因孩童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的欲望和奢求,
往往一颗糖果便足以让他们喜笑颜开,
可那些大人便不一样了,
糖果的甜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种味觉,
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们要的很多,多到自己都数不清,
要的也很难,难到自己明白,可能穷及一生都难以实现,
他们便被这种无法实现的欲望束缚着,困苦的渡过一生。
在这样的人身上,喜悦之情少有,
悲伤绝望的情绪太难吃,又苦又涩,
是以我都离的远远的,
还是孩童好,快乐的情绪香香甜甜的,我最喜欢了。
可唯有她,
明明还是个孩子,却被绝望和痛苦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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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多余,
是的,便是那个不需要的多余。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方才四岁,穿着极其不合身的衣裳,
在凛冽的寒风里,蹲在雪地里,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雪吃。
脸都冻的青紫,唇角干裂苍白,
亦是饿极了,皑皑白雪下混合着泥泞的淤土被拼了命的往嘴里塞。
多余不是没有爹娘的,
相反,多余的家里并未到揭不开锅的地步。
不过因为她多余,家里便是连个容身之处,都不愿意给罢了。
在多余之前,她爹娘已经扔了三个孩子了,
皆是在出生之际,尚未开眼看到这人世间的第一缕光,便被生父活活掐死,或是不带任何犹豫的,投进深潭里。
村子里,有个偏僻的深潭,
黑漆漆的,常年臭气熏天,
却是村民们心照不宣的,丢弃婴孩的地方。
谁家生了女娃娃,不想要的,或是养不起的,
悉数丢进了这里,
好似这里便是她们的归宿,转身却是一点愧疚之感都无。
多余的那三个素未谋面的姐姐,悉数都被丢进了这里。
而到多余的时候,
不过是因为稳婆说,多余的娘亲已经连生了四个,年岁大了,日后可能不好生养了,
不如便留下这个,到底也是一点血脉。
所以,多余才这般侥幸的活了下来,
可对多余而言,不过就是活下来了,仅此而已。
多余没吃过几天的奶,
不过是因为她娘亲生完孩子之后,涨奶涨的生疼,便把多余扯过来吃上两口,
待疏通了,不疼了,就把多余扔到一边,
拉了尿了皆是不管,直等到臭气熏天了方才骂骂咧咧的过来换个尿布,
是以多余很小很小的时候,身上便没处好皮肉,
皆是被屎尿泡烂了的。
可多余命大,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竟也活了下来,
多余的爹娘见她是个命硬的,一天一顿菜糊糊都能活,
兴许便是个好养活的,
左右已经被伤了身子,很难再生育了,
待自己日后年迈,床前还得有个尽孝服侍的才行,
所以,多余才被当成一个“人”,被将养着。
到底是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到摇摇晃晃的走路。
多余很乖,婴孩时便很乖,
起初也因为饥饿嗷嗷大哭过,
可时日久了,便知晓哭也没有用,
便渐渐不哭,睁着眼睛等着,
等那对没心没肺的爹娘何时想起来,何时来喂,
多余饿的时候,会自己吮手指,
直到十根手指吮的发白,方才能等上几口菜糊糊。
多余的爹娘自己喝着米粥,吃着肉饼,
看着多余恨不得将脸都埋进那难以下咽的菜糊糊里吃着香甜,
竟还以此为乐,
逢人便说,
瞧,养个孩子多容易,
才多大便会自己吃饭了,
吃什么还不挑,喂狗似的。
若是有点良心的,保不齐都要暗地里唾上两口,到底是亲生骨肉,竟是如此作贱孩子。
若是没有良心的,甚至还会跟着起哄:
嘿,还不如我家猪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