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宫。
萧樾一行离开之后,皇帝脸上就略见了几分疲色。
寿安公主和燕廷婷全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降低存在感。
皇帝看了她们一眼,就挥挥手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她们两人各有心虚,此刻哪里还敢多言,连忙就行礼退了出去。
彼时高朗不在,两人又走的急,并没有想到要帮着关上殿门。
皇帝的视线落在院子里。
过午的阳光还有几分热烈,地面上零星有几滴血迹,是萧樾的那些侍卫之前站立留下来的。
他的视线定格在燕北之前站过的地方,脑中不由的回想他的样貌神态。
多可笑——
自己的儿子站在眼前,彼此全都心知肚明,却只能这般默契的互相视而不见。
皇帝自嘲的笑了一下。
他年纪大了,声音黯哑,这突兀的一笑,就很带了几分诡异。
何皇后微微皱眉。
跟着何皇后过来,正站在旁边的长芳和长欣则是吓了一跳,开始犹豫要不要跪下了。
而下一刻,皇帝已经从院子里转开了视线,命令道:“你们也出去!”
这话自然不只是说给长芳和长欣听的,就是这殿中他自己身边的宫女和内侍也都一并匆忙的退了出去。
这一次,大家都很自觉的将殿门关上了。
何皇后还端庄的立在殿中。
皇帝看向她:“坐吧,这里没有外人!”
何皇后的目光之前一直随意的落在某个虚无的地方,没有太过关注皇帝,此刻才也缓缓的收回了视线,看了过来。
只不过她仍是站着未动,唇角冷然一勾,开口就语带讽刺:“陛下是要降罪臣妾吗?”
人前的时候,她还极力分辩,可是此刻皇帝屏退了宫人们,她却居然直接就不再试图解释和求情了。
皇帝眼底的眸光深邃,看不太清楚具体的情绪,只道:“看你想怎么样!”
何皇后的眉心隐约一跳,她胸中似乎是有种激烈的情绪在沸腾,可是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开口,又紧紧的抿住了嘴唇。
皇帝看着她,已然是一副很平静的表情,再次缓缓的开口说道:“事情不是你做的,但是种种迹象和证据都指向你,或是一查到底,或者一切都断在你这里,看你怎么选!”
“你……”何皇后忽而愤怒起来,咒骂的话将要出口又狠狠的忍住了。
她就满面怒容的盯着皇帝道:“皇上到底是真的顾念骨肉亲情,一心想替您的儿子出气,还是只因为那个孽种是胡氏那贱人生的,您才会这样在意,爱屋及乌?”
因为她口出秽言,皇帝的眉心隐约一跳。
但随后,他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就蜷缩了一下,用力扣紧在掌心里。
他仍是冷静的看着何皇后,却是不答反问:“难道朕对太子不够好吗?”
就是这一句话,仿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何皇后的眼睛突然无限睁大,她用一种一时痛苦又一时愤恨的眼神死死的盯着皇帝。
然后下一刻,眼泪从眼眶里漫出来。
她想要声音凄厉的吼,可是开口却因为爆发出来的感情太强烈,声音就成了嘶哑的低嚎。
她瞪着皇帝,面目狰狞的指责:“你怎么还有脸提太子?你逼死了他!是你这个做父亲的逼死了他!”
声音因为太嘶哑,并传不出去多远。
何皇后吼完这两句话,突然就泄了力气一样蹲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的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她还在哭,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只是压抑的啜泣。
皇帝看着她,眼中也逐渐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半晌,声音沙哑的再次苦笑:“就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朕给了你这么多年的时间想让你慢慢的忘记和放下,你却始终一意孤行?”
何皇后抬起头,眼神凄厉:“果然只有胡氏生的那两个孽种你才会真正的放在心上!那是我的儿子,当年你听信胡氏的谗言污蔑,逼死了他,现在却叫我放下?你这个做父亲的,真的是好生偏心,太子若是地下有知,该是何等的失望和寒心?你怎么能轻而易举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能!”
两个人都一把年纪了,如今何皇后鬓角花白蹲在地上仓惶吼叫的样子能让皇帝从她的身上清楚看到自己此刻同样的狼狈。
他狠狠的闭了下眼,却仍是稳坐不动,只是看着何皇后反问她:“朕要怎样做才是不偏心?皇后,十八年了,有些话朕不说,是不想伤了太子和你我最后的体面,你到底是在自欺欺人还是已经偏执疯魔了?当年那件事的事实是什么样子的,太子又是个什么样的人,朕这个做父亲的清楚,你这个做母亲的也清楚。是……胡氏是心术不正,打了太子的心思和主意,可是太子呢?他是怎么做的?”
何皇后眼中飞快的闪过些什么。
当年因为太子的死,皇帝很是自责,随后的这些年里,应该是抱着偿还的心思,对她这个皇后就格外的礼遇和尊重。
曾经也有几次,两人因为意见不合起了争执,回回都是她搬出太子的旧事往皇帝心上刺一刀,皇帝就会妥协让步。
她认定了他是心虚,是心中有愧,所以在她面前对太子的事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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