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樾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终于抬头看向了他:“武昙呢?”
雷鸣连忙收摄心神,正色道:“往园子的方向去了,说是……急着回家算账?”
回家去砍死那位定远侯么?
萧樾的眸光微微一滞,就将手里的供词匆忙的折了,一边往袖子里塞一边往外走:“给燕北递个消息,告诉他南梁方面的事,暂且不要做的太激进,先稍微给梁元轩找点麻烦就好,激得他心浮气躁即可,留着他,本王另有用处!”
“是!”曲林离了领命。
萧樾已经大步出了院子。
雷鸣这才急吼吼的问曲林:“王爷和二小姐又怎么了?”
“没什么吧……”曲林却是被他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带得有些慌了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雷鸣甩了甩袖子里的信函:“那王爷为什么要弹劾定远侯世子?”
二小姐知道了不得撕了他啊!
曲林闻言,这才彻头彻尾的松了口气,一脸嫌弃的说道:“你能不能别这么神叨叨的,弹劾武世子是二小姐给王爷出的主意,让你去做你照办就是了。”
雷鸣最近是真的挺奇怪的,时常就草木皆兵,神叨叨的,跟中了邪一样。
曲林看着他那一脸严肃又纠结的表情,也不想跟他待在一处了,就先撇了他快步出去了。
武昙去到之前那个小院子里,青瓷和蓝釉还押着钱妈妈一起坐在那屋子里寸步不离的等着。
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听见脚步声。
抬头看见她来,就都赶紧站起来:“主子!”
钱妈妈嘴里还塞着布团,被捆了上本身,口不能言。
本来正惶恐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发呆,闻言,也跟着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武昙径自跨过门槛走进去,一边吩咐青瓷:“出去先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儿就启程往回走。”
“是!”青瓷一个字的废话也没有,当即就闪身出去了。
武昙进得门来,直接走到钱妈妈面前。
钱妈妈脚下生根一样的杵在那里,看着她一步步的走近,眼中恐惧的情绪暴涨……
她的脚下就是一处恐怖的暗牢,方才她坐在这屋子里,是眼睁睁的看着曾文德和那个已经被煎熬的不成人形的薛四的尸体被拖出去了。
她也不是没见过死人的,但是眼看着自己曾经熟悉的人,前一刻还在眼前说话怒骂,一转眼就变成一具没有知觉的尸体,拖麻袋一样的被人拖了出去……
也依然是从心底里攀升出一种极端恐惧的情绪。
整颗心脏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鼓鼓囊囊的撑着,随时就撑到极限,爆裂了开来。
此刻武昙站到了她的面前来,她双腿控制不住的就想打颤。
蓝釉见状,立刻就心领神会了武昙的意图,跟上前来,拿掉了钱妈妈嘴巴里的布团。
钱妈妈嘴巴被撑了半晌,早就麻木了,此时却顾不得难受,直接腿一弯就跪在了地上,“二……二小姐,奴婢知道您心里有火,可……可……”
说着,眼神就慌乱的四下里乱飘。
武勖身上披着的那层皮被曾文德给揭下来了,现在包括孟氏的所有子女在内——
虽说都还是跟眼前的这这位侯府二小姐沾着亲,但严格说来却更是仇人。
定远侯府的二房和大房之间,累积在一起的桩桩件件,那可都是不共戴天的血仇。
这位二小姐又打小儿就是个眼里不容沙的主儿,这种事,怎么可能揭过呢?
一开始不知道武昙抓了曾文德的时候,她是有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准备拿来敷衍澄清的,可现在武昙当着她的面让曾文德把十几年前的旧账都翻了出来,她再搪塞,那就是明着找死了。
钱妈妈的话,一开口就噎在了那里。
武昙双手拢在袖子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浅淡道:“还需要我用对付曾文德那一套来对付你呢?他有先见之明也有那样的地位和能力,老早就做好了安排把家人都护送走了,你家男人还有儿女们却都在眼皮子底下。”
“不……”钱妈妈脱口惨叫,神色绝望的猛然抬头看过来。
武昙唇角牵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仍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我想知道的,方才曾文德好像都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可他和你,毕竟各为其主,你有什么想补充的,就都自觉说了吧。”
“二小姐!”钱妈妈慌不择言的连忙求道:“二小姐,您不是说冤有头债有主吗?奴婢一个做下人的,我……事情都跟我没关系啊!”
武昙冷声驳斥:“但是……你全都知道!”
她的眸中,忽的就掠过一道锐利的锋芒,弯身半跪下来。
钱妈妈心虚的想要躲开视线。
武昙就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重新转过练来,紧紧的逼视她的目光,一字一句,低沉又冷厉的说道:“武勖谋杀了我的父母,又前后暗算我大哥四次,次次下的都是不遗余力的杀手,而孟氏……她两度设计谋害我祖母,还顺带着算计了我一次,只我现在知道的这些请算下来,他们夫妻记在我账上的就有就有九条人命了,就算用他们一家六口来一人抵一条,都还犹且不足呢……刚才曾文德他们已经被拖出去了,好,我勉强将那两条贱命也算上,那么……这最后一条,是钱妈妈你起来替他们还吗?”
她的声音不高,但却字字句句都有振聋发聩的效果。
钱妈妈被她逼得,抖了又抖,最后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二小姐,对不起您的是二房老爷,当年戕害侯爷和林氏夫人的也都是她,我们夫人……我们夫人也是事到临头才知道他做了那些事的,可那时候她都已经替二老爷生了一双儿女了,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娘家人又都在元洲城破城之后被南梁人杀死了……我们当时也是无路可走了……是,夫人她谋害老夫人是不对,那也是为着三小姐的事儿……”
“闭嘴!”武昙本来还听着她说,听到这里却忽的冷了脸,厉声打断她。
钱妈妈噤若寒蝉,立刻就闭了嘴。
“为了你们自己的好处和前程,别人的性命就都全部可以视为蝼蚁,随意的打杀了是吗?合着这全天底下就她孟氏一个有难处,就她们那一家子的性命金贵?说到底,她孟氏和武勖也不过都是一路货色,全都是损人利己时候连眼都不眨一下的衣冠禽兽!”武昙冷声的斥责。
钱妈妈缩了缩脖子,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心虚加上恐惧,没能再开口辩驳。
武昙逼视的面孔继续说道:“我今天把你捆来,不是为了听你给孟氏哭诉开脱的,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她,你若是替我去做件事……那么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他们的子女,只要以后能够安分守己的不招人我,我便将此事揭过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