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服软请求和大胤议和?”
梁元旭面上略显赧然,却还是如实点头,沉痛道:“儿臣知道父皇有雄才伟略有待施展,不甘心就此止步,可眼下的局势确实与咱们南梁不利。萧樾这只拦路虎我们绕不过去,就失了以巧取胜的机会,真要硬碰硬……可就吃了大亏了。”
年初北境一场战事,他们丢城池和损失军队都还是其次,主要是——
那一场惨败下来,整个士气被打压得太惨了,如今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此刻强行征兵背上去和大胤的军队抗衡,胜算渺茫。
老皇帝死咬着牙关,抿唇不语,似乎是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梁元旭继续道:“我们南梁在国土上不比大胤少多少,而且前面这十余年,得益于武勖的配合,我们国中百姓休养生息,军中也储备颇多,这还是我们如今的优势。依儿臣愚见,大胤攻克我们三座城池之后便不再挥军南下而是选择就地驻防,也是因为对我朝国力有所忌惮,根本就不打算为了开疆扩土而闹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出来,现在他们按兵不动,无非就是想等着咱们松口,两国重修旧好……父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朝中这阵子人心惶惶,一片混乱,这实在不是继续强行征战的好时机。”
南梁国中如今虽然不缺兵马,但因为内部人心已乱,军中又都被北境的败仗打压了士气,强行开战,确实只是在消耗国力,完全的不划算。
可是老皇帝自诩天纵奇才,运筹帷幄这些年,突然让他把前面下了一大半的棋局全部放弃毁掉——
心里终究是愤恨和不甘的。
他又再沉默了下来。
梁元旭知道他是抹不开面子,就又再次说道:“父皇,大胤朝中那个小皇帝尚且年幼,根本不足为惧,就算再给他几年时间,他也不见得能长进多少,关键是那位晟王。父皇不妨给出一份国书,意思意思派了使者去他朝中觐见,同时……叫他们那位晟王殿下亲自过来我朝一趟,当面探一探虚实,也好心里有数,这样才好权衡下一步该如何个走法!”
要想百战不殆,最好还是知己知彼。
老皇帝如今已然是疑心年初的战事是萧樾搞的鬼,疑心病的趋势下,确实心里猫挠似的,非要一探究竟才能安心的。
只不过……
他沉吟:“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个萧樾城府颇深,他会肯前来么?”
来了南梁,他就不怕他回不去?
“父皇忘了,我们手上就有个现成的借口。”不想,梁元旭却是胸有成竹的神秘一笑,“淑景轩里的那位,父皇一直没有处置她,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好拿出来用一用么?父皇可以让贤妃娘娘休书一封,一并让使者带过去,就说她身在异乡,十分思念故土和亲人,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还有机会同母亲和兄弟团聚。大胤的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而且还是个深居后宫的妇道人家,必然难以成行,小皇帝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也不会让她前来,可这位老太后因为当年旧事,一直对贤妃娘娘心存愧疚,必然也想料她心愿,届时……晟王就必定得到了。等他人来了皇都,父皇见过之后再做后续的打算和安排也不迟。”
把萧樾诓来南梁?也就等于是任由他们拿捏了,如果这一次的战事真是他在背后操盘,那么趁机扣下他,就更是受益无穷。
而就算这人确实只是个绣花枕头,把他叫来确认一下,他们南梁也没有什么损失……
梁元旭从御书房出来,就径直出了宫。
人刚回到景王府,宫里的眼线就传了消息出来,说他前脚刚走,老皇帝后脚就亲自摆驾淑景轩了。
梁元旭于是心中大定,提笔写了一张纸条,飞鸽传书发了出去。
当时萧樾与他谋定了对付梁元轩的方法,是让他叫人旁敲侧击的去皇后跟前献策,皇后是前太子生母,虽然嘴上不说,可这些年自然也是将取代了她亲儿子地位的梁元轩视为眼中钉的,稍微一煽风点火……
她在宫里设个局暗算一纨绔还不是信手拈来么?
这是个兵不血刃的法子,不用他自己亲自动手,还能铲除眼中钉,梁元轩觉得十分完美,可他没想到的是,除夕那日他在宫里兴致勃勃的看了一场好戏的空当,边境战局竟会出现了那样的逆转,而等到消息传回皇都来时他就越是佩服起那个萧樾来了。
边境失手,他作为南梁子民,自然也有痛心,可如果这能变成他登临储君之位的阶梯——
一切,便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紧跟着国中梁元轩父子又连续出事,被踩得已经没了翻身的指望,这阵子他虽然要装模作样的悲痛,实则心里从不曾这般的得意畅快过。
梁元轩那儿子废了,他自己也只剩下垂死挣扎,只要熬死了他,储君之位就会成为他梁元旭的囊中之物。
而他的父皇,年事已高,他登临帝位就更是指日可待。
这一切,都得益于萧樾从背后兴风作浪,所以这一次,萧樾让他游说梁帝,他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二月底,南梁的使者抵达胤京,带了南梁皇帝的亲笔书信——
求和!
可是萧昀看过了书信和礼单之后,态度却十分的模糊,并且也没有二次召见南梁使臣,就那么把他们晾着了。
因为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萧樾也不急,就这么悠然的又等了四五日,萧昀就破天荒的叫人去晟王府传旨,叫他进宫。
萧樾这回倒是没拿乔,当即就换了朝服去了。
萧昀正在御书房旁边的偏殿等他,见面之后直接也没废话,直言问道:“南梁遣使来访,并无诚意,朕懒得与他们废话周旋,可他们带了宜华姑姑的亲笔信函,相邀皇叔前往一聚,这份邀请却是相当用心的,皇叔可愿意受累走一趟?”
说着,就将一个信封拍在了桌子上。
萧樾只的看着,并没有伸手去动,随后就半真半假的朗笑出声:“万一梁帝留客,本王这一趟去了回不来怎么办?”
萧昀最烦他故作高深的卖关子,额角青筋跳了跳,便是直接冷笑出声:“说你的条件!”
萧樾端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个茶碗拢着茶,一面直切入要害:“没什么要求,就是不放心得很,万一本王为着陛下的国事这么一走,陛下你反而趁火打劫撩拨的本王后院起火……这笔账就算不过来了。”
萧昀顿时恼羞成怒,随后就是一声冷笑,挑衅道:“要么皇叔就带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