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起码,就目前的逻辑上,萧樾也依旧没有发现值得梁晋铤而走险的动机。
而梁晋这边,从晟王府出来却没有马上回别苑去,突然就来了兴致,说要夜游回水河。
身边的人虽然都跟了他没多久,但这些年里对这位皇孙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的,都知道他性格跳脱又好玩,赶紧跟晟王府的门房问清楚了去回水边上的路线,一行人连夜奔了去。
即使是没有庙会的时候,西街的夜市也会热闹到很晚。
“殿下,要小的去租条画舫么?”随从提议。
“不用。”梁晋从马车上下来,换了匹马骑上,兴致勃勃的带人打马沿着河岸赏景。
这个季节,夜里的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
河面上妆点得五彩鲜艳的画舫穿梭往来,丝竹歌舞声,男女的调笑声不绝于耳,只用听的,就是好一场热闹繁华的好景致。
梁晋一行人便装出行,再加上是在夜里,即便这几天他招摇过度,很有些人都见过他,不过借着夜色遮掩,也不太认得出来,只是从装扮上推断,可以知道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偶尔惹得行人频频侧目张望。
一行人沿着河岸悠悠的走。
行至半路,看见雁塔的旧址上一堆废墟。
梁晋扬眉看过去,稍稍勒住了缰绳。
跟在他后面的侍卫见他似是感兴趣,赶紧打马上前,解释道:“这里是胤京有名的一座雁塔的旧址,据说当年因为有高僧传道于此,后来百姓们自发的修建了这座雁塔供奉,雁塔矗立于此百余年了,就在前几个月,今年出席前日夜里,突然倒塌了。”
年关前后,梁晋奉宜华长公主之命帮萧樾在皇都谋事,忙碌的很,自然没有闲暇工夫注意千里之外的胤京之内的这点小动静。
可年关之后,因为边境吃了败仗,南梁朝野动荡,他反而得闲……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然就要抓紧时间了解胤京方面的动态了。
所以,除夕前夜胤京这座著名的雁塔一夜倾塌的事他是有所耳闻的,并且后来还陆续打听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比如——
雁塔倒塌之后,是大胤宫中派出的御林军前来封锁检查现场的。
又比如——
当天的祭祀大典上,大胤的小皇帝萧昀是迟到。
还比如——
雁塔倒塌的当晚,定远侯府的二小姐武昙在旁边相连的那条街上险些遇险.
甚至还有——
次日一早,方锦就被秘密处置了……
这些事单独拿出哪一件来,似乎都没甚可说的,但如若巧合的串联起来,那其中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梁晋驻马在旁边盯着那废墟看了一阵,突然就兴致寥寥的调转马头:“走了,回去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
太孙殿下初到胤京,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和热情,这可就有点反常了。
正在狐疑不解的时候,梁晋就打了个呵欠,嘟囔了一句:“煞风景。”
好端端的看到雁塔倒塌之后的一地废墟,确实是蛮糟心的。
侍卫们于是也不敢多言,全都闭紧了嘴巴。
回到停放马车的地方,梁晋又换回了马车上,闭眼打了个盹儿,再睁开眼已经到了沉香别院前面的一条街。
他睁开眼,黑暗中,目光炯炯。
马车继续前行。
现在不是逢年过节的,到了而更左右,除了大户人家自家门檐底下的灯笼,街上已经额外的没有别的光亮了。
马车沿着大路中间一直往前走,一直进到巷子深处,马车外面随行的侍卫里突然有人警惕的沉吟了一声:“好像不太对,别院门外是不是有人。”
众人纷纷按住腰间剑柄,警惕的齐齐循声看去。
果然——
就见沉香别院的围墙外面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
“好像是别院被围了?”随车护驾的侍卫头领当机立断的一抬手,阻断了队伍继续前行。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看装扮好像是大胤皇宫的御林军?”
梁晋是南梁皇族,并且又是因为特殊的原因千里迢迢来了大胤的,虽说两国已经达成了和谈,可——
这也不是绝对的。
像是十六年前,他们南梁还不是在两国联姻之后又出尔反尔的对大胤用兵了吗?
也许正是因为有这件事的前车之鉴,现在看见下榻的沉香别院被御林军围了,这些南梁侍卫就全都全神戒备,本能的警惕起来。
“走!先原路退出巷子,再叫个人去打探一下具体的情况再说。”有人提议,说话间就要招呼队伍掉头。
那是侍卫头领还是觉得不妥,先没应声,而是策马折回来敲了敲梁晋的车厢:“太孙殿下,前面沉香别院外面围了好些御林军,院子好像是被围住了,具体情况不明,要么……殿下先暂避一下如何?”
说话间,梁晋就一把推开车门,弯身走了出来。
他像是个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威风凛凛的往车辕上一站,冷哼道:“怎么,你们难道谁做了亏心事么?也值得这般草木皆兵?本宫人在胤京,便是上宾,保不齐大胤皇帝多派些人马过来给本宫做护院呢?”
就算做护卫,也没必要将这整个别院从外围结结实实的给围了。
侍卫们对他的论调全都不能苟同,那侍卫头领只能尽量好言相劝:“殿下,小心使得万年船,要么……您还是暂且先避一避,属下先过去探听一下情况再说?”
梁晋刚要说话,却是已经迟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边他们滞留的时间有点久了,或者是车马的动静已经把那边别院外面的人给惊动了……
“什么人……”有人厉喝一声,随后一整队重甲装备的御林军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冲了过来。
这巷子虽然还算宽敞,可梁晋的马车相对的比较大,仓促之间完全不可能在这巷子里掉头了。
侍卫头领情急之下刷的一下把剑出鞘,率先打马挡在了马车前面,同时怒喝:“保护殿下。”
随车的侍卫迅速上前了十来个,分了前后两层人墙挡在了梁晋的马车前面。
双方人马狭路相逢,剑拔弩张,气氛紧绷不已。
可梁晋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马车上,一副不知死活的德行,依旧是高调无比的质问:“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住本宫去路?”
这里一来一去的空当,他马车后面跟随的侍卫里,已经陆续有两三个人悄然下马,转身往巷子外面奔去。
前面的人全都严阵以待的准备御敌,完全无所察觉,那几个人先后奔到巷子口,眼见着就要冲了出去——
冷不防从巷子外面又冲出来一队人马。
跑在最前面的人被领头的侍卫一脚踹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