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其他的声音吞没了。他没有时间去悼念,没有时间去悲伤,他的公司需要他继续推着往前,他的生活被一个又一个的会议填满,他的投资被一个又一个的危机冲击,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悲伤。
乔父的目光从海平面上收回来,平静地道:“即便世界坍塌了,明天还要继续,悲伤和愤怒都没有意义。如果你需要赔偿,可以来我的办公室找我,开个价,我会尽量满足你。这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的补偿。”
乔父就像一个将交易融进骨子里的商人,他冷血,他麻木,他现实,他唯利是图,到最后,他连对待自己孩子的事情,也是像对待一场交易一样在权衡。乔薇死的时候,他以一个商人的思维,将损失降到最小,所以,他选择了保全乔笙。
在乔笙死了之后,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生意里,仿佛那些源源不断的金钱能够弥补他失去的生命。
而在面对唐酥,面对唐小果的时候,他选择用金钱去弥补。
他甚至连一句愧疚的道歉也没有,仿佛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都可以用金钱去解决。
唐酥看着乔父,忽然感到悲哀,他也许能够成为这座城市里最富有的商人,可是他在感情上是最贫穷的一个人,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纯粹地爱着他的乔笙,被他的冷漠摧毁了。
他唯一的亲情已经消失了,可是他不自知,甚至连半点悔意也没有。
唐酥不想再同他交谈下去,收回目光,道:“我不会要你的补偿,也不会原谅你。也许你永远不会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也许在生命弥留之际,回顾你这一生,你也不会后悔。可是,我希望,在某一天某一刻,哪怕只有几秒钟,当你回想起乔笙的时候,你的心里会感觉痛苦。若有一日,你我再相见,我希望你会对我说,你感到惭愧,你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为自己的失败、为自己的孩子,向我道歉。”
乔父看着唐酥,道:“你还太年轻,太感情用事了。”
在他看来,这既然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为什么不选择尽量地减少损失?唐小果已经死了,可是,他能够赔给她一笔相当可观的补偿金。
直到现在,乔父还是冷酷地计算着其中的成本与得失。对于他的冷血,唐酥深恶痛绝,她忍无可忍地厉喝一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道:“因为我是一个母亲,我爱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永远不可能成为我交易的筹码!”
她不会用她的孩子去换取乔父的补偿金,她要他永远活在愧疚之中,即便他也许不会感到愧疚,可是,她要他记住,他欠她一条命,欠她儿子一条命。
原谅一个人比憎恨一个人要困难得多,她不想做圣人,她不想原谅他,不想原谅乔家。她的孩子不见了,她永远不会原谅他们。
乔父沉默地看一眼唐酥,冷漠地转身离开。他身后,狂风吹散了那些白色的花朵,被吹起的白色花瓣卷起,摇摇晃晃地掉落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