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出去玩,对于各种信息都匮乏的薄雪来说,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没等盛舟说话,薄雪就很上道的从车里座位底下摸出了一个面具——这还是上一次在那个沙漠旁边的小庙会里买的。自从那天之后,薄雪就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盛舟说过的。
人们不能看见神明的容貌,不然他们就会因为这样的行为无端死去。
薄雪虽然是邪神,但是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带有魅魔血统的邪神。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可以做到,在顷刻间就把一座城市毁灭的事情,但是薄雪不太愿意。
——盛舟也不愿意,盛舟会生气,伤心,失望。
这些词汇,在薄雪的脑袋里形成了一个简短却完整的逻辑链。
喜欢他,就要保护他。
保护他,是为了让他更爱自己。
盛舟看着薄雪戴上面具,伸出手,唇边不自觉的带上一抹笑意:“走吗?”
薄雪把手搭在了他的手掌上,顺着他的力道,握紧,向下跳去,稳稳着陆。
“去看什么?”薄雪歪头看着他。
盛舟自顾自地牵着他的手,十指紧扣,言简意赅道:“去看看受洗池吗?”
薄雪点头,仰着脑袋,眼角抹出一个弧度:“好啊。”
……
……
天使城很安静。
黄沙像是刻意避开了这个地方一样,漫天飘洒的风堪堪避开这个角落,黄沙呼啸而过,却没有一粒沙子落在雪白的房顶上。
这些建筑都是圆顶的,墙壁厚实,只在地面开了一个一人高的门。
人烟稀少,像是从没有人踏足过这个隐秘禁地。
薄雪牵着盛舟的手,他们一步步路过这个高大巍峨却寂静无人的建筑群时,薄雪忽然感觉到心跳得很快很快。
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撞击着胸膛,鸣奏出韵律不齐的鼓点。
有一种直觉攫着薄雪的注意力,提醒着他不要离开,往里面行进。
盛舟最先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他摸了摸薄雪的额头,好看的眉毛皱起:“先主,你很难受吗?你在出汗,唇很白。”
薄雪只是摇摇头,心跳如鼓鸣:“我不知道,盛舟。我想去看看,你能陪我吗?”
他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教堂。
——那是天使城里,最高大雄伟、庄严肃穆的建筑。
纯白色的外墙在阳光下显露出淡淡的暗色花纹,光线流转时,变得异常美丽繁复。
如同古老童话中那些会把人吞吃入腹的诡怪城堡。
“要进去吗?”盛舟还是紧紧握着薄雪的手,语气放软,“先主,你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要休息一下,还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薄雪打断:“我想进去。”
盛舟沉默地看着他,眸中有碧波荡漾:“好,我会陪你。”
……
……
他们推开了教堂的大门。
灰尘飞扬,在薄薄的一线阳光之中曼舞。
五彩的六角玻璃窗上彩绘着许多窗画,上面的神甫与圣主手中捧着代表着希望与永生的明烛,神情温和悲悯。
——他们身上透露出的那种气质,叫做神性。
在远处的教堂尽头,本该立着耶稣受难像的地方,却悄悄地换了人。
一个被雪白羽翼包裹起来的少年蜷缩着身体,眼睛覆着一条白绫,尾端垂落在半空之中,一根代表着罪恶与刑罚的荆棘绕过脖颈,脆弱的脖颈绷紧,暴露在空气之中。
祂微微垂着头,四周是霜雪凝成的冰花与雪粒,风掀起袍角之时,光滑的布料都泛起层层涟漪。
明明是在受苦受难之中,然而,祂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代表着痛苦的情绪。
他只是微微歪着头,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略为腼腆恬然的笑,像是在偷偷听着情人对他诉说的私语。
“这是谁?”薄雪皱着眉,面具掉落一旁,露出一张苍□□致的脸。他像是要求证一个不为人知的事实,捏住了盛舟的袖子,骨节发白,“是……我吗?盛舟?”
盛舟只是握着他的手,微笑道:“是你,薄雪,祂是你。”
他叫出了薄雪的本名。
不是冷静疏离的先主,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是薄雪。
他的本名,薄雪。
“你不记得了,薄雪。我的先主。我尊贵、至高无上的神明。”盛舟低下头,亲吻了他冰凉的手指,眼泪滚烫,落在了薄雪的手背上,“可是我记得,那些痛苦的成全,我都记得。”
薄雪似有所感,在茫然中回握住了盛舟的手:“我不是邪神吗?”
邪神才会有的恶魔角,邪神才会有的巨大骨翼。
邪神才会有的,如同无底洞一般,永远无休止的欲·望。
“不是的,你为我而成神,又因为我堕为邪神,一枯一荣,一起一落,都是我。”
他抚摸着薄雪的脸,慢慢的亲吻他,直到两人都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高高在上的神明是爱不久的。”
“所以,我选择把你拉下神坛,尽情沉沦在永无之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