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着,林襄往上拉了拉裴峥那件墨玉色大氅,掩住了小半张脸和下巴。
长长的眼睫垂下,掩着眸里的情绪,一并将雪花也挡住,她迎着风雪驻足半晌,直到冷意穿透两层大氅,方才上了林府马车。
在后方街市拐角,同样停着一顶轿辇,陈芷瑶瞧着林襄上了轿,这才挑了帘子缓缓收回视线。
“这般情深义重,难舍难分……”
陈芷瑶薄唇微启,眼角眉梢不带半分神情,像是随便轻叹了一句。
从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林襄一个背影而已,她是如何看出难舍难分,那便不得而知了,而裴峥一贯善于隐藏情绪,情深义重这四个字亦无从察起。
陈芷瑶却一口笃定,下了这样的定论。
不过,这句极轻的喟叹隐于马车起驾的嘈杂声中,旁人倒也没听到。
她身旁的丫鬟正吃惊于安国公家的嫡女怎么把自己打扮得那般辣眼睛中……
“王妃。”那丫鬟一脸惊叹,“林姑娘把自个乔装成那般模样,你还能认出来呢?”
陈芷瑶淡淡道:“只要足够熟悉,有何不可。”
丫鬟“哦”了一声,心里很是疑惑,王妃与那安国公府家的小姐素日往来甚少,为何就这般熟悉了呢。
“安国公家的这个丫头还真是性子跳脱。”太傅夫人笑了笑,“没见过哪个府上的千金如此玩闹,把自己捯饬成这般模样。到底武将家教养出来的孩子顽劣一些。”
陈芷瑶眸中漆深,神思飞着不知在想什么,闻言微微应了一声。
太傅夫人:“芷瑶,方才那位儿郎瞧着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回母亲,是宁信侯府的六公子。”陈芷瑶回道。
“宁信侯府六公子?”太傅夫人微微有些讶异,“莫不是那位救了圣驾的外室子?”
林襄:“正是。”
王府轿辇拐了弯,向宫城的方向而去,车轱辘碾过落雪,发出轻微的压雪声音。
太傅夫人闲聊道:“说起来,安国公家的姑娘不是一个月前与裴世子退婚了吗,到底容婉卿与宁信侯府大娘子是闺阁密友,林裴两家也没因此起了隔阂,孩子们还能照常往来。”
陈芷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也没反驳她母亲的话。
明着没有,暗地里怎会没有呢,是人就有私心,总没那般大度的,到底退婚不是一件小事,干系到脸面,谁能云淡风轻呢。
太傅夫人疑似突然想起一件很好笑的陈年旧事,说道:
“十多年前,有一年冬天极冷,如今年一般,刚入冬便大雪纷飞,街头冻死许多人,死了好多小乞丐,据说林府这个丫头有一日出街之时,遇到一位只穿一件单衣的老道长。”
陈芷瑶的丫鬟很捧场,好奇地接话道:“然后呢?”
“然后林府这个小丫头非要把身上的氅衣脱给那道士。当时她不过只有四五岁,那么小一件氅衣能顶什么用,可那老道长硬是承了这份情,给这丫头叩了一个响头,并预言她命带福禄可嫁贵婿,日后定有泼天的富贵,是娘娘命格。”
陈芷瑶知道这个故事。她听到最后一句话,眼神微微动了动。
太傅夫人慢悠悠说着,话音一转,转到了宁信侯府:“宁信侯府当初非要向安国公府提亲,十有八九是听闻了这个传言,迷信这丫头能带来福运,谁能料到这门亲事终也没成。”
她摇摇头,嗤笑一声:“一介江湖游士的话也枉为听信,这宁信侯府也是昏了头了。”
陈芷瑶跟着淡淡笑了笑,没言语。
裴世子求娶林襄的确是听信了这个传言,此事正是出自她的手笔。
是她当初特意向裴世子透露这段旧闻,提点他求娶林襄,林襄可是当初差点成为庆王妃的人,若他下手不快,恐被人抢先了去。
只是陈芷瑶没想到他这般不争气,到手的鸭子竟也能让飞走。
若裴世子娶了林襄,燕王府便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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