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这两位小先生也不好意思喝了。”
段人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密斯特金,这是葡萄酒,喝着像果子露似的,真挺好喝。我知道你有心事,前方也还有几道难关。可越是如此,你越应该振作精神,要不然,怎么能够把那难关渡过去呢?”
陈七爷一拍大腿:“对嘛!玉郎你听听人家这一番话,不愧是读书的人,说得多么有道理。”
金玉郎拧着眉毛抿着嘴唇,谁也不看谁也不理,小孩子似的耍脾气。陈七爷拿他没办法,当着段氏兄妹的面,有些话又不好公开的说,只得是转向段人龙,一边闲话一边吃喝起来。待到一瓶葡萄酒喝得见了底,陈七爷正要叫那小厮再拿一瓶,段人龙却是站了起来,:“陈七爷,你们吃喝着,我去方便一下。”
然后他绕了圆桌往外走,在经过陈七爷时,他停了下来。
一手搭上陈七爷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匕首,他一刀子扎进了对方的脖子。
刀子是从颈侧动脉扎进去的,力气太大了,几乎将脖子扎了个对穿。陈七爷圆睁了二目,想要起身,可一侧肩膀被段人龙紧紧摁住了,他站不起来。
与此同时,段人凤猛的伸手捂住了金玉郎的嘴。于是金玉郎只哼出了一声短促的哀鸣。握着筷子直视前方,他和陈七爷互相瞪着,陈七爷张了张嘴,说不出话,而他连鼻子带嘴被段人凤捂了个严实,也不能出声。
这时候,段人龙抽了刀。
鲜血是狂喷出来的,“嗤”的一下子,几乎腾出了一团血雾。段人龙随即松了手向后一躲,让陈七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鲜血瞬间积成了血泊,并且一路淌向了段人凤和金玉郎。段人凤一点一点的松开了手:“不许叫。”
金玉郎微微的张了嘴喘息着,果然没有叫。然而房门一响,是那小厮端着一玻璃盆的水果进了来。
小厮一进门就呆住了,手中的大玻璃盆落了地,碎裂声中滚了满地果子。随后他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扭头就要跑——刚迈出去一步,这边的段人龙已经冲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就在房门口的青砖台阶上,段人龙纵身一跃扑倒了小厮,等他再站起来时,鲜血顺着他的刀刃往下滴答,而小厮躺在地上,咽喉已经被豁开了。
段人凤盯着金玉郎,金玉郎转身回头望着门口,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他还是没有叫,然而眼中亮闪闪的,是含了泪。
事情还没完。
段人凤站了起来,对段人龙说道:“我帮你。”
段人龙把血淋淋的匕首一扔,抬袖子一擦额头的热汗,手上的血珠子甩到了脸上。俯身抓住那小厮的衣领,他作势要把人拽起拖走,段人凤也挽了袖口,显然是要上阵帮忙。然而金玉郎这时忽然起身说了话:“你们要干什么?”
段人凤看了他一眼:“把人埋了,再找些钱,然后连夜离开这里。”
金玉郎的声音有些哑,仿佛也被段人龙一刀子割了喉咙。单手扶着椅子背,他眩晕似的一闭眼睛,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去。
然后他睁开眼睛,说道:“柴房里,有煤油。”
段人龙松了手直了腰:“什么意思?不埋了,改火化?”
金玉郎的嘴唇有些颤,摸索着握住了旁边段人凤的手,他哑着嗓子,又开了口:“把他们放到房里,床上,让他们睡觉,然后,放火。”
段人龙恍然大悟,而段人凤第一次发现他竟有如此之大的力量,手指痉挛着紧握了她,他攥得她骨头疼。
段人龙没再用妹妹帮忙,自己搬运尸首,让他们各归各位,然后从柴房中找出了一小桶美国煤油,四处的泼洒。等他布置完毕,段人凤在金玉郎的指挥下翻箱倒柜,也搜集了一小包金银珠宝,另有现大洋三百元。这陈七爷十分爱美,大立柜里满满挂着上等料子的西装,全都笔挺簇新。这些西装不合段人凤的身材,但是她挑了两套素净的,让段人龙和金玉郎换了上。
段人龙洗了脸梳了头,穿上西装,正是焕然一新,改了面貌。段人凤先带着金玉郎走后门离了陈宅,走到附近的小胡同里站着等待,等了片刻,段人龙喘着粗气找了过来——没进胡同,只在胡同口,向着暗处的他们一勾手指。
三人结伴离去,等他们走得无影无踪了,寂静陈宅的卧室里顺窗户窜出了一簇火焰,那火焰不为人知,直等到一个多小时后,火舌顺着房梁卷到邻居家去了,才有救火会闻讯赶来;及至到了后半夜,大火灭了,救火会进了火场,只见陈宅已经化作一片焦黑瓦砾,也不知道里头有没有枯骨——玻璃都烧化了,纵有人在,只怕骨头也早化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