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淑媛不知道金玉郎究竟是受了多重的伤。金玉郎不让她看,她也没那个兴趣和胆量看。找了间屋子安顿了金玉郎,她让丫头把他脱下的那一团脏衣服拿出去烧了,然后自己也回了卧室去补觉。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她心里一阵阵的发烦,时而想要老实的认命,和金玉郎把日子过下去,反正两个人俭省一点,眼前的生活还是不成问题,时而她又不甘心,她知道金玉郎不爱自己,他娶自己完全是迫于两点:一是大哥的逼迫利诱,二是他前头那个太太彻底的不要他了。一想到这两点,她就恨他恨得牙痒痒——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看不上我?
她凭什么拿自己的体己钱,去养一个不爱她的人?
两个念头交织起来折磨着她,让她辗转反侧,简直没法入睡。到了下午,她好容易打了个盹儿,然而很快就又醒了过来。坐在床边想了想,她末了披着睡袍下了地,走去金玉郎的房里看了看——金玉郎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正在发高烧。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心里略微的有点慌,俯身轻声的问:“你要不要去医院瞧瞧呀?”
金玉郎气若游丝的回答:“太太,不用,你别声张,我睡一觉就好了。你也别告诉外人我回来了,我……惹下了几个仇家,怕他们会来找我报仇。”
陆淑媛直起身来,垂眼看着他,心想这可不算自己虐待了他,他若真是这么活活病死了,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只是到时办后事,又要一票花销,不过没办法,谁让自己和他夫妻一场呢?
她倒是有心问问他又惹上了什么仇家,不怕别的,怕仇家看他们是夫妇一体,收拾他的时候会把自己也捎上,她嫁了他一场,没从他身上得到任何好处也就算了,要是再受了他的连累,那可真是要活活的委屈死她。
然而金玉郎气息奄奄,看着仿佛是马上就要咽气,这让她怎么问呢?
左思右想的了一番,陆淑媛还是转身出去了。真有仇家找上门来也不怕,她想自己大不了把金玉郎交出去,若是交了金玉郎还不算完,那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谁也别想从自己手里抠出一个铜子儿去。
金玉郎所在的这间小屋,像是拦了一把无形的大锁,因为他一直是昏睡,所以一直也无人进去看他。陆淑媛在外面忙着自己的事:老妈子最近有点上头上脸,她要整治整治这个老奴才。
在这间安静的小屋里,金玉郎连着做了很长的梦。
他在梦里又见了金效坤,一见金效坤,他心都冷了,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是骂他还是杀他。然而金效坤是个忙忙碌碌理直气壮的样子,他没开口,金效坤先批评起了他,问他怎么还不复习功课。他恍恍惚惚的想了起来:是了,应该复习功课的,把学问捡起来,下半年好出洋留学去。大哥已经开始和外国人做生意了,需要弟弟去喝些洋墨水,回来好帮他的忙。
没有欺骗,没有谋杀,那些都是他的梦,梦是假的,眼前的一切才是真的。他后怕得出了一身冷汗,立刻就要去找书本,一边找一边还告诉金效坤,说自己不行的,自己从来就不爱念书。
他和金效坤交谈,谈的都是人间正事,谈着谈着,火车票就买好了,他要乘坐西伯利亚火车去德国,好些个人都来送他,他知道那些人都是他的同学,都和他一样,是上进有为的青年,将来不是出洋去,就是进大学。他登上了火车,在车门口向送行的人挥手告别,然而有人一把将他拽了下去,他定睛一看,是陆健儿。
陆健儿气冲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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