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醉冷漠的神情直到此刻才终于有了些许缓和,她默默看着宁皇后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脸庞,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些心酸。
或许这么些年,在外人的眼里,她都是独当一面的颜国皇后。可是归根究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女人,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面对大厦将倾的局面,她无力回天,最后只能希冀着能够保护住她的两个孩子。也许这在外人眼里不过只是用自己的女儿来换取利益和荣华,可是她却没时间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她只求她的孩子能够安然无恙。
“母后既然认为大颜命数已定,那么何不选择放手一搏呢?”姜凝醉目光清明,带着几分淡然,语气却是笃定万分。“与其将颜国送于他人手里,任其宰割,不如把大颜的命运交由长公主决定。若赚不得青吏长留,也要让这大颜王朝为她送行。”
宁皇后从没有见过哪个女子如姜凝醉这般,竟然能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说得这样铮铮作响,震撼人心。她一动不动地望着姜凝醉,觉得眼前的女子虽然大胆而疏狂,但是她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却又总是透着令人信服的意味。
隐下心底的喟叹,宁皇后问道:“你就那么相信她不会嫁?”
“没有人可以妄想威胁束缚住她,北央王聪明一世,却急于一时,犯了最愚蠢的错误。”姜凝醉漠然,语气似叹似嗔。“这样的错误,无异于是在长公主的心里判了死刑。”
这一生,央玄凛都不可能再得到她了。
以前或许央玄凛对于颜漪岚而言,是个难得的知己,是能说上三两句的朋友,而如今,面对着央玄凛,颜漪岚的心里大概只存着戒备和防范了。
再无交心的可能。
想到这儿,姜凝醉心里又不合时宜地生出些许叹息。想来都是聪明绝顶的人,同样高高在上,冷血而孤独,本该是惺惺相惜却又同病相怜的君王,可惜这样莫逆之交的相处,最终在*权势之间失了衡,什么都不复存在了。
感慨之时,姜凝醉看见有人匆匆从外殿行进来,凝神一看,竟是宁皇后的贴身亲信王姑姑。她走得很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宁皇后和姜凝醉的身边。
一眼看出王姑姑神情有异,宁皇后缓缓抿了口茶,问道:“怎么了?”
“这......”王姑姑迟疑地看了姜凝醉一眼,一时没了下文。
宁皇后道:“说吧。”
“是。”王姑姑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在懿安宫内的侍卫前来传话,说长公主殿下已经答应了北央王的婚事。”
轻刮杯盖的手顿了顿,宁皇后神色微诧,她不免侧头轻扫过姜凝醉那边,却见她表情平淡,似乎压根没听清王姑姑的话一般。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王姑姑应声退下,宁皇后再一次打量姜凝醉的时候,发现她嘴角微微弯起,细细看去,竟然挂着淡淡的笑意。
回望着宁皇后,姜凝醉脸上的笑意浅了浅,道:“母后不妨拭目以待,这宫里,想必又要热闹起来了。”
而依着颜漪岚的性子,这一出戏,恐怕是打算要唱到所有人都拍手叫好才肯善罢甘休了。
送过宁皇后,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姜凝醉听到内官扬声而报,说是颜漪岚回来了。
姜凝醉坐在偏殿,抬头便能看见颜漪岚领着碧鸢从花园走进来,感觉到了姜凝醉的凝望,颜漪岚抬头,冲姜凝醉笑得明艳,目光流转间,姜凝醉只觉得星光俱碎,唯有她眼中一抹流彩熠熠,美得令人窒息。
偏偏这时姜凝醉又想起了王姑姑的话,心里没来由地有了些不痛快,看着颜漪岚慢慢走近,她突然蹙了蹙眉,神情霎时冷了冷。
“绿荷,”低声唤来绿荷,姜凝醉道:“告诉长公主,我有些乏了,想先行睡下了。”
眼见颜漪岚快要走到沉雁阁,听到姜凝醉的吩咐,绿荷挠了挠脑袋,左看看姜凝醉,右看看颜漪岚,为难道:“那长公主......”
姜凝醉往床榻走去,听到绿荷的话,冷冷回道:“不见。”
这......
绿荷还在犯难,可惜姜凝醉已经走到了屏风后,没了声响。她硬着头皮站在原处想了想,想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主子的话就是圣旨,绿荷横了心,转身往颜漪岚那边去了。
抢在颜漪岚踏进沉雁阁之前站到了门外,绿荷背后冷汗直流,一五一十道:“回长公主,咱们娘娘已经先行睡...睡下了。”
“嗯?”
颜漪岚有些莫名,她瞅了瞅阁内,又看了看眼前战战兢兢的绿荷,问道:“怎么回事?”
“这...这...”绿荷想了老半天,最后回头瞧了姜凝醉的方向一眼,见屏风后并未有动静,她这才凑到颜漪岚耳边,做起了出卖主子的行当。“娘娘听说长公主答应嫁给北央王,所以吃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