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完这几句话,程务挺终于是恍然大悟!——裴炎要废立皇帝,必然要依靠军队的支持。他知道薛绍不可能支持他,于是他将薛绍绊住,从而利用我这个“亲家”!
一但事成,裴炎就是拥护有功的第一功臣。我本就屈就于他之下,不会对他的地位构成任何威胁。但是一但废立皇帝之后裴炎与太后开战,那我势必受到牵连!
再加上,现如今裴炎把薛绍得罪得这么狠、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但他又法真的彻底整死薛绍。事后薛绍必然和太后联合起来一同对付裴炎……裴炎固然是强势,但他终究强不过太后。我麾下的御林军固然是尊贵又重要,但若论征战打仗,又哪里会是百战精锐——朔方军的对手?
强弱分明,一目了然啊!!!
思及此处,驰骋沙场从来不知恐惧为何物的程务挺,后背猛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猛然站了起来!
惊悚的,看着薛绍!
“恶来将军,你要好自为之。”薛绍凝眸看着程务挺,说道:“我今日此来,不是为了策反你,不是想要争取你的帮助。我是看在同为裴公门生的份上,劝谏你一句。大难临头,你要早做安排!”
说完,薛绍起身就要走。
程务挺一个虎扑上前,几乎是奋尽全力将薛绍拉住。
“别走——救我!!”
薛绍转头看向他,威震疆场杀人如麻的恶来,此刻满面尽是惊惶与助的神色!
政治之凶险,远比战场上的如雨箭矢,加可怕!
“我帮不了你。”薛绍拧眉看着他,说道:“从你儿子娶了裴炎的女儿那一刻开始,你的命运似乎就已经注定了。”
“那该如何是好?”程务挺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
薛绍表情凝重的看着他,“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想办法避开眼前这个漩涡。如果不参与废立皇帝一事,或许还能有所转机。”
“可能吗?”程务挺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追问道,“太后和裴炎要废立皇帝,必然要有御林军的支持才行。皇帝拼命想要保住皇命,也急需御林军的支持。现在,太后和裴炎包括皇帝陛下,都在拼命的争取和拉拢我。我夹在他们三方之间极难为人,于是故意吃了一些不太致命的毒药,在上朝之时突然晕厥不醒人事。由此,才能托病不出不问朝政。可是我知道,我这样躲是绝对值躲不过的。他们都不会放过我——我该如何脱身于事外呢?”
薛绍笑而不语,定定的看着程务挺。
程务挺见他这副神情,知道他心中必然有主意,于是急忙站直了身子,非常正规的对他抱拳一拜,“还请少帅教我!”
“恶来将军不必如此。”薛绍微然一笑,拉他坐下,说道:“我刚刚从河北打完仗回来,那里的情形我极是了解。薛仁贵突然疾而终,他儿子薛讷暂时接领了他留下的军队。可是薛讷毕竟还很年轻,资历和威望都还很不够。河北边疆,急需一位大将前去主持大局,恶来将军不如向朝廷提请前往坐镇。如果你没有参与废立皇帝并且不再统率御林军,那你的底子可就干净多了。将来就算太后和裴炎真的开了战,你也还有保持中立的可能!”
“也只是可能啊……”程务挺长叹一声,眉头皱得老紧,“平心而论,先帝和君都没有亏待我,太后和裴炎是对我有厚恩。这些人,我全都不忍背弃!”
薛绍凝神道:“可是政治就是这么残忍,该轮到你做选择的时候,就必须要做出明智的选择。想要左右逢源两头齐活,这是不现实的——曾经我夹在二圣中间左右为难之时,我就曾想要这么做。结果是我差点把自己折磨致死,也没有真正做到。所以,明确立场站对阵营了不再彷徨,这其实才是真正明智的!”
程务挺脸皮紧绷表情难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薛绍由得他思考了好一阵,说道:“恶来将军,我们是带兵的人,军队是国之利刃,不是某个私人的杀人凶器。我们法像那些朝官那样,风吹二面倒谁都去讨好。我们只能有一个选择,一个立场。那就是——谁能好的领导我们保境安民履行军人的职责,谁能帮助我们实现我们的军人理想并维护我们军队的利益——我们就跟定谁!”
一语,道破天机!
程务挺的心境顿时豁然开朗——最近几年,裴炎在军事上昏招百出,遗害穷。且不论太后做得有多么正确,至少他没有裴炎这么糊涂,这么因公废私嫉贤妒能的搞坏国家的军国大事!
“可是……”程务挺面露凄苦之色,“我又如何忍心,背叛于他?”
“军队生来是为了保境安民,而不是为了谁的野心而服务。身为将军,我们应该忠于国度忠于职责,而不是忠于某一个对我们有恩的人。”薛绍说道,“现在你做出的选择,必将成为一个历史的抉择。这是你的荣幸,也是你的责任!因此,你可回避,必须选择!”
“我明白了……”程务挺长长的吁气。
“在我私人而言,我最希望你能远离长安的这些争斗,去你最该去的地方。”薛绍说道,“薛仁贵去了,河北的国门变得薄弱。我在丰州,将会独木难支。如果能有恶来将军在河北与我遥相响应,何惧突厥?”
程务挺狠狠的一咬牙,脸上浮现出薛绍曾经熟悉的那一种豪迈神色——他的雄心壮志,又被激活了!
“少帅说得对!”程务挺嚯然站起,沉声道:“我们是将军,我们应该去边疆杀敌报国,我们不应该为了他人的野心而处心积虑的窝里斗!——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不再犹豫不再彷徨了!我明天就去朝廷请命,去往河北!”
薛绍微笑点头,“但是,如果朝廷不许呢?”
“那程某就辞官,不干了!”程务挺猛然一挥手,“这鸟官做得如此晦气,还不如带着婆娘回老家坐吃等死!”
薛绍呵呵直笑,点了点头,“我若是你,早就这样做了。”
“哦?”程务挺的表情有些惊讶。
薛绍微然一笑,“你是一只下山的猛虎,但偏偏被人拴作了看守护院的田园土狗。你难道不觉得长安并不属于你,御林军也一点都不适合你吗?——毕竟,黄沙滚滚烈马长枪的冷月边关,才是你的用武之地啊!”
程务挺长吁一口气,终于是展颜而笑了。
“袍泽就是袍泽!——知我者,少帅也!”i1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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