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按照宫中成例,在京的官员和皇族及外戚人等,都会进宫给皇帝拜年。薛绍和太平公主身为皇帝的直系亲属,自然不可缺席。
夫妻俩提前做好准备,早早的就进了皇宫直到含元殿,却发现有人比他们还要来得更早。
“是宰相刘袆之的车马。”太平公主一眼就认了出来,说道,“特别耀眼。”
薛绍看了一眼,金辂紫闱的确是很耀眼,几乎要比太平公主出行的马车还要更加金碧辉煌。
“他这样,有些逾制了吧?”薛绍说道。
大唐官员的马车和服饰都是有着明确制式的,规定相当之严格。如若违制,形同僭越,罪名可不小。
太平公主鼻子里不屑的哼了一声,小声道:“人家可是皇帝的老师。现在陛下亲政,他可算是发达了。这辆马车是皇帝陛下特赐专用的,不属违制——否则,他纵然长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堂而皇之的把它驾到皇宫里来。”
“颇有招摇显摆之嫌。”薛绍不以为然的笑了一笑,示意太平公主不必在意。
“我看不惯!”太平公主有些愤愤难消,“不就是一个同凤阁鸾台三品么,归根到底还是我李家的臣子。现在他都敢在我们这些皇族面前张扬炫耀了,这成何体统?昔日权倾朝野的顾命大臣裴炎,都不似他这般轻佻狂妄!”
薛绍轻抚她的后背示意她稍安勿躁不必动怒,小声道:“他的才德威望不及裴炎,却比裴炎还要更加的张扬轻佻,你说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倒也是!”一听薛绍这话,太平公主顿时没有了怒火,转而一笑,“他明明知道今天是大年初二,是皇族外戚和宰相王公们集体进宫拜会皇帝的日子,他还有意这样摇招显摆,那是真不怕得罪人。既然他如此不懂惜福,他日落难也就别怨他人落井下石了。”
薛绍点了点头沉默不语,从太平公主的这一番话里就不难体会出,京官确实难做。因为你不知不觉之间,就有可能会得罪人。
用现在的话说,京城很危险,装逼需谨慎!
稍后有不少的皇族和大臣们都来了,薛绍和太平公主与他们一一照面,然后一同入殿给皇帝拜年。刘袆之来得早,倒是有他的道理。皇帝委任他为今日宴会之“祭酒”,也就是负责接待这些入宫参拜的皇族和大臣,并主持今日的祭祀。
这是相当风光的一件事情,历来一般都是朝堂之上最为德高望重的宰辅元老,或是皇族里辈份最高的人来主持。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觉得刘袆之远远还不够格。但是没办法,谁叫他现在是宰相,原来又是帝师呢?
由此众人也嗅出了一丝怪味儿,皇帝李旦这样的推崇和倚仗刘袆之,难道是想借他的力量顺水推舟的把这亲政给“落实”了?他难道不知道太后让他亲政只是做一做样子?他难道不知道虽然他是坐在了这龙椅上,但朝堂的实权仍然掌握在那个深居后宫的武太后手中?
薛绍和太平公主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太平公主甚至有些担忧起来,私下对薛绍说:“薛郎,难道皇帝陛下想要成为第二个庐陵王?”
“必然不是。”薛绍说道,“陛下生性恬谈从来无心权位,他的性子也不似庐陵王那般轻佻和浮躁,身边更没有野心勃勃的韦香儿撺掇怂恿。当然最重要的是,陛下从出生以来就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内廷,每天都在与太后朝夕相处,他的一切行为都在太后的掌握之中。”
“如此说来,倒是刘袆之有这个心了?”太平公主斜倪着刘袆之,冷笑。
薛绍微微一笑,“刘袆之大概是认为自己既是帝师又有从龙之功,理当匡扶君王首辅朝政。那么他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扶正陛下让他真正的亲政,那就需要太后彻底的交权。”
太平公主眉头一拧,“难怪今日,我母后都没有出面。这莫非也是刘袆之要求的?”
“他还没有这个胆量。”薛绍微微一笑,小声道,“我猜,多半是太后自己不愿意来。然后在一旁静静的观望,刘袆之和他的帮从们将要如何表演。”
“欲擒故纵?”
“对。”
“刘袆之等人,也太不自量力了!”太平公主轻叹了一声,说道:“你看看他们这些人,刘袆之、魏玄同、郭正一、刘齐贤,今天一个比一个高兴,好像他们真把自己当成了居功至伟的从龙功臣。难道他们就看不到,这背后隐藏的巨大风险?”
薛绍摇了摇头,微微苦笑。看到眼前这样一副歌舞生平情景,谁能预料到它的背后其实是隐藏着一场即将暴发的血雨腥风?……对于这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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