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郎,为兄实在不甘心!”薛顗的表情十分深沉。
薛绍平静的问道:“你仍是无法接受太后改朝换代?”
“对。”薛顗道,“请原谅为兄的固执,我从小就接受儒家教化,怎能接受一个女人称帝之事?再者,虽然先帝将我薛家流放了十年的确有负我等,但再怎么说,那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现在却要让一个外姓的女人夺去江山,让我等李唐的皇亲国戚跪伏在她的脚下山呼万岁——这情何以堪哪?”
“大哥说的,都是道理。”薛绍仍是十分平静,“但从大局考虑,这都是细枝末节的东西。”
“细枝末节?”
“对。”薛绍道,“小弟如今忝居夏官尚书深知许多重大国情与内幕。其中有一些,大概是兄长很难发觉与想到的。”
“何不说说?”薛顗问道。
薛绍点了点头,“单从目前的国内情势上说,如果没有太后,如果在位的仍是庐陵王或者是如今的皇帝自己在亲政。那么,我们的朝堂之上究竟是谁在发号施令,就真的难说了。或许是裴炎,或许是韦后,或许是某个德高望重的皇族前辈,也有可能是你的二弟薛绍。甚至有可能,会是一个或者一群你想不到的内廷宦官,就如同东汉末年的十常侍乱政。”
薛顗愣了,细细一想,薛绍说的这种可能性还真的是存在。先帝驾崩之后,无论是庐陵王还是现在的皇帝李旦,都是既无政治之根基,又无镇国之力与治国之能。如此君弱臣强,便是朝堂派系纷争、天下一片大乱的前奏。别的先不说,光是顾命大臣裴炎一个人,就绝对不是庐陵王所能对付得了的——就连当时的薛绍,也被裴炎死死的压住翻不得身。如果没有太后的存在与出手,往后这江山姓李还是姓裴,那都是难说。
“从国外的周边形势上讲,就更是一目了然。”薛绍说道,“太后本人虽然不大懂军事,但是她懂得用人。小弟不才,如今号称薛子镇国。很多军国大事,从御林军选将到对针对突厥的外交与军事铺排,太后都对我言听计从。很多年轻的将领,陆续脱颖而出担纲重责。尚武台得以成立,武举即将开办。我敢断言,我朝将才凋零外战不利的被动局面,用不了几年就会彻底发生改变。而这个改变,就是基于太后善于用人,敢于用人。而且是在她并不擅长的军事领域——大哥,你应该知道这是很不容易的,需要非比一般的魄力与勇气!”
薛顗听得很认真,偶尔点一点头以示认可。
“大哥。”薛绍说道,“这么多年你也应该看到了,我朝至李勣之后罕有良将,仅凭我的先师裴公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年。如今大唐的版图越来越小,四夷越来嚣张跋扈,突厥甚至脱离大唐自称为汗国了。这外界的周边局势,可以说是相当危急的。只是我们的朝堂之上,很少有人能够真正的意识到这一点。就算意识到了,也很少有人真正的引起了重视!”
“没错……”薛顗深以为然的点头,“包括为兄本人在内的很多人,如果不听你说起这些,将仍旧沉浸在天可汗的泱泱天朝梦之中。”
薛绍说道:“太后很早就意识到了,她一直都很想做出改变,而且也的确是付诸了实施。薛子镇国,就是她付诸实施的重要一步。大哥,她是个女人没错,但是她的眼光、理想、抱负、才能和魄力,并不输给大多数的男人。如果因为她是女人我们就否定她的一切,这是否太过狭隘?——反观庐陵王和如今的陛下,他们能有此等作为吗?”
薛顗沉默。
“岂不说作为。”薛绍轻笑了一声,“他们能不能把皇位坐稳,都是个严重的未知。”
薛顗重叹了一声,显然是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用意。
“皇纲失统,则朝野混乱一片乱斗,群雄并起乱世降临。”薛绍说道:“如果没有太后牢牢的稳稳的把控着这个朝堂,让它大体安稳没有崩坏。别说什么薛子镇国,你二弟的脑袋现是由谁提着,我们薛族是否还存在于世,都将是未知——大哥你想过没有?”
“说真的,为兄的确没有想到过这些。”薛顗深呼吸了一口,说道:“毕竟,历史没有如果。你说的这些没有发生的事情,让我如何想到?”
薛绍微笑的点了点头,“历史没有如果,我赞同这句话——那我们说眼前的!”
“好。”薛顗双眼放光顿时来了精神,警惕的观察了一下门口,压低声音说道:“如今你兵权在握声望极高,如果联合李唐的至亲皇族发动兵变清君侧——又当如何?”
薛绍笑了,就知道大哥心里会有如此想法!
“你为何发笑?”薛顗好像还有点生气,“这很可笑吗?”
“不可笑。”薛绍不笑了,认真道,“假如清君侧……这真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