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问在场的其他人。
薛绍看到,武承嗣等人全都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状,不吭声。眼下,不管调动哪一部兵马前去应战,打赢了是大功一件;如果打输了,宰相肯定也就做到头了,说不定还得面临其他的悲惨结局。
所以,谁也不愿意在这种生死关头出面替别人顶缸。“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武承嗣之流一向信奉的座佑铭,朝野上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武则天环视众人,气得骨骨咬牙拳头都拽起来了,但是满肚子火没地方发——这就是本宫提拔重用的宰相!到了关键的时候,他们只知暗相推诿、个个束手无策!
“太后,臣觉得这样的御前会议,还是得要多请几位将军前来一起参议才好。”岑长倩提出了建议。
“请谁?”武则天没好气的说了一句,颇有一点置气的味道。
“这里不是有将军了吗?”武承嗣阴阳怪气的小声嘟哝。
“大点声!”武则天大喝。
武承嗣浑身颤了一颤,只好站起来说道:“臣是说,这里已经有一位将军了,他同时还是执掌军务的夏官尚书。他最该率先拿出对策才是。”
“照你这么说,还要宰相何用?”武则天劈头盖脸的喝道。
在家面壁数日刚刚重回政事堂的武承嗣,马上就缩起脖子不再多言了——面壁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太后息怒。”
等武则天发够了火之后,薛绍总算是站了起来,说道,“臣以为岑相所言极有道理,这样的御前会议是应该多请几位大将前来参会。臣建议,至少要把御林大将李多祚、张虔勖、范云仙、周季童和程伯献这几位请来,一同商议军事细节。”
“还不快去?”武则天沉喝了一声,抚袖便走,“暂歇,稍后再议!”
众臣目送武太后带怒而去,个个噤声无言的走向了偏厅暂作休息。
薛绍毕竟还不是宰相,因此到了政事堂只是个“客人”。岑长倩是薛绍的老上司彼此关系良好,因此挺客气的请了薛绍入座并叫侍从给他上了茶。
武承嗣和武攸宁两人坐在一处,看着薛绍这边就不停冷笑。薛绍不知道他们傻笑个什么劲,懒得予以理会。他倒是发现政事堂里少了刘齐贤与郭正一,于是他悄悄的问岑长倩这两位宰相去哪里了?
岑长倩也悄悄的告诉薛绍,郭正一已经被罢为国子祭酒,许久不来政事堂了。而刘齐贤则是刚刚被牧院的人给拿了去,如今正在受审。
薛绍不禁愕然,最近我很少上朝,朝中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我居然不知道——刘齐贤与郭正一,都曾是裴炎的死党。裴炎倒台之后他们还能在朝堂之上挺立这么久,其实已经可算是奇迹了!
正当二人谈话时刘袆之走了过来,笑眯眯的先施了礼,再道:“薛驸马罕少参加御前会议吧?”
“我都不记得上次来政事堂是什么时候了。”薛绍淡然道。
刘袆之笑呵呵的点头,“照我说,薛驸马早该拜相入阁。”
“刘相所言差矣。”薛绍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他的话,“我入仕尚浅经验缺乏,何足拜相?”
岑长倩知道刘袆之是想和薛绍单独聊上几句,于是借故走开了。
刘袆之果然低声问道:“薛驸马,灵州军事究竟该要如何铺排呢?”
薛绍笑了,看来刘袆之是想从我这里掏一点私货,稍后也好在政事堂里多说几句有用的话。现在这政事堂里的气氛可真是古怪,谁也不敢随便发言,生怕摊上什么责任——倒也不能全怪这些宰相们,他们未必真是百无一策无能到家。现在武则天走马灯似的更换宰相,朝堂之上被酷吏整倒了一批又一批的重臣,谁不是人人自危呢?
“我要是说了,刘相会支持我吗?”薛绍把准了刘袆之的心思,反将一军。
刘袆之眨着眼睛迟疑了片刻,“定然!”
“河源军出征。”薛绍小声的说了一句,马上走开了。
刘袆之顿时一愣,为什么?
但是薛绍已经走开了,四周众目睽睽,他自然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几名将军都来了,御前会议再次开始。岑长倩先把情况对新来的几位将军说了一说,问他们有何对策?
李多祚等人比薛绍更少参加御前会议,因此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武则天便说道:“诸位将军,如果就近征调兵马前去御敌,你们认为,夏州的朔方军和鄯州的河源军,派谁去比较好?”
武则天这一问,李多祚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薛绍——谁不知道朔方军是薛绍的直嫡部队?谁不知道薛绍是军方的一位领袖呢?
“看我作甚?”薛绍没好气的道,“太后在问你们话!”
李多祚等人无不心中暗暗叫苦,几人自作寻思之后,分别回答——
“河源军出战为宜。”
“朔方军更近,兵贵神速!”
“二者同时出动,前后夹击胜算更大!”
武则天顿时头都大了,叽叽喳喳吵得热闹,全是说了等于没说!
她很想大喝一声“薛绍你拿主意”,但薛绍毕竟还不是宰相,如果自己强令薛绍越俎代庖拍板决断,这既违反制度也会让全体宰相颜面无存。最终,自己和薛绍都会站到宰相们的对立面去——这样的结果,远比现在的情况还要更加糟糕!
——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