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晋阶（上）

    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罗恩才将书中所说的巫阵刻画完成。如果从上方俯视，整个巫阵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在肆意狂笑的人脸。巫阵以人脸的左眼为起始点，那是罗恩在仪式开始后所在的位置。纷杂的丝线从左眼的位置延伸了出去，在纠错缠绕中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符文遍布整个人脸，最后归于右眼，这是梦魇兽的本命源血被放置的地方。这个法阵也是伊苏巫师发明的，而且伊苏巫师坚定的认为，这就是传说中的梦魇兽的始祖、也就是梦魇的本来模样。再次看了看这杀马特式的人脸，罗恩对伊苏巫师的想象力表示惊叹。

    在开启仪式前，罗恩再次将所有的准备工作检查了一遍，目光从放置梦魇兽本命源血的位置掠过，罗恩神色复杂。就是在整个巫师世界，梦魇兽也不怎么常见，而罗恩之所以能在两个月的时间找到如此高品质的本命源血，是因为它来自于那两匹给塔夏巫师拉马车的梦魇战马。罗恩现在依旧能清晰的回忆起那时的场景：在悠闲的午后，罗恩给两匹战马洗刷着，战马一边蹭着他，一边打着响鼻，而塔夏巫师则在一旁讲述着自己的过往。有时，话题会转到这两匹战马身上，这时罗恩总能从他老师那轻快的语气中听出他的骄傲，就像一位父亲在谈论给他争光的儿子。“你是不知道啊，罗恩。我当时为了得到他们，与十二个天谴骑士交战了三天…….我第一次进入千塔之城的时候，就是它们俩拉的马车，那股子神气劲儿呦……呵呵，居然还生气了，真是臭脾气……别看它们没有什么强大的天赋能力，但它们的血统可是极为高贵的，除了那传说中不知是否存在过的始祖梦魇，我还没听过有比梦魇战马血统品质更高的梦魇兽呢……它们跟了我一千七百多年了，你说，我能为了进阶黎明巫师，就拿它们去换半位面吗……”

    “原谅我的自私吧，老师，”罗恩在塔夏巫师的坟墓前述说着，“我真的不想就这样被困在巫师塔中了度余生。”在塔夏巫师的坟墓旁边，是罗恩给两匹战马新建的坟冢，里面埋葬着这两匹战马的灵魂。这是罗恩在进行血脉提纯仪式前，用了一个珍贵的灵魂分离卷轴封印在水晶球内的。尽管不多，但这是罗恩在不影响仪式效果下所能做的一切了。摇了摇头，将杂乱的思绪甩出脑海，罗恩轻叹了一口气。现在并不是软弱的时候，罗恩在心里告诫着自己，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在将自己的杂思全部斩断，罗恩开始了仪式。

    随着精神力以特殊的方式在脑海中勾勒着一个又一个神秘的符文，罗恩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意志降临在自己身上。这股意志的降临，也使罗恩脑海中刚刚勾勒完毕的符文放出一种独特的力量的波动，在这两股力量的内外作用下，罗恩的身体化成了飞灰，只剩下了一滴晶莹剔透的血液留在原本的位置上。法则意志的降临也加速了巫阵的激发，此时的巫阵早已不复先前的模样，密布整个巫阵的线条与符文扭曲、运动起来，使它们所构成的人脸好像活过来一般。放置在另一处的梦魇源血也随着符文的扭曲燃烧了起来，丝丝缕缕的黑烟从火焰的焰心处飞散而出，最后在火焰熄灭时，原来的位置上只剩下了一枚极为虚幻的特殊符文。

    冥冥中，罗恩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正在被撕扯着，在坚定意志抵御剧痛时，罗恩听到一直有一个声音在问他：“你是谁？”，“我是谁？”随着罗恩的自问，罗恩发现自己的意识仿佛陷入泥潭，所有的感觉都离自己远去，思维的运转越来越慢，唯一存在的只有那好像刻在灵魂深处的疑问——“我是谁？”。罗恩觉得自己是知道答案的，于是他的意识开始从他那如星晨般繁多的记忆片段中找寻起来。

    可是，他的思维运转太过缓慢，记忆片段之间也没有顺序和逻辑连贯可言。所以，每当他的意识要找到答案时，总感觉有一种细纱般的迷障挡在他的面前。时间在逐渐的流逝，思维也即将停滞，罗恩的意识已经无法知道自己糟糕的处境了。或者说，失去了思维的帮助，罗恩的意识已经不知道思考为何物了，他只是在一个又一个的记忆片段中游荡着，像一个旁观者。显然，他已然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了。

    在飘荡中，罗恩的意识进入了一段特殊的记忆中，他看到自己的灵魂从身体上飘荡而出，也看到了灵魂在时间与空间中穿梭，最后，他看到自己随着一股奇特的空间波动降临到了巫师世界，成为了一名二级的巫师学徒。很快，记忆片段就结束了，罗恩的意识好像从中明白了什么，于是他无声的嘶喊：“无论来所与过往，我都是罗恩·布鲁斯！”

    在意识的嘶喊中，他刚刚所处的那个如同黑白照片似的静默世界，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瞬间崩塌。与此同时，一丝隐藏在罗恩灵魂深处的、在其灵魂穿越时所沾染的不朽的气息散发出来，混合着罗恩的本我意识挣脱了灵魂的束缚。从驳杂的灵魂中脱离出来的本我意识似乎惹恼了什么伟大的存在，那枚由已经完成引导任务的梦魇源血形成的虚幻符文，在莫名的影响下冲向了罗恩的本我意识。感觉到罗恩的本我意识遭遇了危险，那丝不朽的气息化成了无色的透明火焰，将罗恩的本我意识与那枚虚幻的符文包裹在一起，进行着无声的煅烧。

    无形中，罗恩的意识好像感受的从虚幻的符文中传来的阵阵嘶吼，那是梦魇的灵魂意志在做着垂死的争扎。梦魇确实是强大的，但传说中它早已陨落，只有意志还残留在无尽世界（是类似宇宙之类的存在，巫师世界只是它众多主位面的其中一个）中，而在符文中的仅是灵魂意志，连本我意志的边都触摸不到，自然远不是不朽之气的对手。

    不知过了多久，无色的透明火焰变得白炽，然后猛然向内一收，形成了一条银白色的灵魂丝线。丝线在在形成后，并没有犹豫，而是毫不停留的冲向了罗恩遗留在原地的那滴生命源血当中。在二者交错相融时，罗恩失去了本我意识的驳杂灵魂，也在天地法则的帮助下完成了净化，转化成了最基本的灵魂源力。随着这股源力的注入，二者的融合逐渐加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