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高兴和得意,外加一丁点,就那么一丁点的同情。
看,他娘不喜欢他爹,不喜欢跟他爹一起生活。
他娘只喜欢他。
他觉得很满意!
要爹有什么好啊?
反正他看别人有阿爹也没他过得好!
凌哥儿很满意,看着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所谓爹也就没有先前的愤怒和不满了。
他狡黠的笑了笑,小手指敲了敲手上的匕首,略带矜傲道:“好吧,看在你是......的份上,我就先收下试试吧,如果还顺手,我就勉强要了吧。”
至于阿娘不想跟你生活,那可不关我的事。
我也绝不会帮你!
我收了你礼物只是因为你是我爹,爹送儿子礼物可不应该附带这样的要求!
最多改天我好好准备,也回送你一件!
顾云暄和众人听了他的话和看他那模样就又是一阵无语。
墨七小心瞅了一眼自己主子的面色,见他神色竟然是难得的温柔,总算是松了口气。
看来主子是真的很喜欢小公子。
顾云暄当然听懂了凌哥儿话中的意思。
他说“试试”的不是那把匕首,而是他这个爹。
如果他这个爹还可以,他就勉强要了。
顾云暄没有恼。
他想起了他自己的父皇。
四岁,他就是四岁的那一年明和宫大火,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回过皇宫,也再没有见过他母后一眼,最后一眼也没有。
而他父皇......很多年后,他再回京城,才那么远远见过一次,但在他心里,他却早已经不再是他的那个父皇。
凌哥儿已经完全不记得他。
但他长得很好,没有一丝阴郁,笑起来跟阿觅一样,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亮的。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好。”
凌哥儿显然不习惯他这一摸。
眼中露出些许别扭和忍耐的表情,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习惯性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
回去的路上,武师傅骑马,陈叔坐在马车外赶马,只有蔡嬷嬷陪着凌哥儿坐着马车。
凌哥儿摆弄着手上的匕首,面上却无欢喜兴奋,反而拧了两道小剑眉,稚嫩的脸上满是和年纪不符的沉重。
若是往常凌哥儿摆了这副样子蔡嬷嬷必定会心中好笑,但现在却半点笑不出来。
凌哥儿沉默了好一截路,才问蔡嬷嬷道:“嬷嬷,你以前认识我爹吗?”
蔡嬷嬷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复杂道:“不认识。”
她是南疆人,善毒理药理,她和阮觅已经过世的母亲有些渊源,三年前阮觅特意派人寻了她,请了她到凌哥儿身边照顾凌哥儿。
那时顾云暄已经去了西疆,而阮觅也已经跟他和离,所以她从未见过顾云暄。
“你觉得,阿娘她,会不高兴我收了他的礼物吗?”
他问道。
其实他收他爹的礼物,心情还是很矛盾的!
虽说他爹跟他娘的事是他们之间的事,但他也会做让他娘不高兴的事。
相较那才见了一面的爹,他娘当然重要多了!
蔡嬷嬷没见过顾云暄,也没听阮觅提起过她和他和离的缘由。
但阮觅在处理儿子对待他父亲的态度上却是很清楚的。
她虽和顾云暄和离,但却从来没有在凌哥儿面前说过顾云暄一句不是,陈叔和武师傅提起顾云暄也都是敬重之辞,对此阮觅都是默许的,所以凌哥儿对他父亲有憧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收拾了有些坠坠的心情,笑着摸了摸凌哥儿的脑袋,道:“不会,你做的很好。不过,如果你担心的话,回去之后可以问问你阿娘。”
*****
回去之后凌哥儿果然就将他爹送他的那把匕首放到了桌面上,自己则是板着小脸,严肃地站在了她娘对面。
他抿了抿唇,矜傲道:“阿娘,这是那个自称我爹的那个人送我的。阿娘,我要扔回去给他吗?”
顾云暄见凌哥儿的事蔡嬷嬷早就跟阮觅从头到尾仔细说过了。
原本阮觅听说顾云暄寻凌哥儿的事心里还有些紧张和不安,但此时她见到凌哥儿这副模样,又不由得又觉得好笑。
她看了一眼那匕首,一眼就看出那繁复刻纹和顾云暄的佩剑刻纹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小了许多。
她掩了心里难言的滋味,抬眼看向凌哥儿,笑道:“玄凌,你还不到五岁,若是阿娘,不到你十岁之上,是不会允许你有这等利器的。这样,你还要将这匕首扔回给你阿爹吗?”
说完顿了顿,又道,“那个人就是你阿爹,不是自称阿爹的那个人。”
凌哥儿小心的觑了觑自己阿娘,确定她是真的没有生气,悬着的心总算是踏实下来,然后一手攥住了匕首,涎着脸笑道:“那我还是勉为其难收下吧。阿娘,你知道我烤兔子很需要这个的!”
他将匕首塞回怀中,然后就一下子扑到阮觅怀中,道:“阿娘,你讨厌他吗?”
阮觅搂着他。
讨厌他吗?其实时间久了也不还好......毕竟梦里的那些事情还没发生。
只要两个人再无瓜葛,她便不会没事去讨厌恨他什么的。
毕竟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她摇了摇头,道:“玄凌,阿娘跟你阿爹并没有交恶,只是分开了,所以只要以后不发生什么事,阿娘就不会讨厌他。”
“而且,只要他是真的疼爱你,有努力做一个好父亲,你就应该叫他阿爹的。玄凌,他是你父亲,或许以后他还会要接你跟他一起住......如果真这样,你要记住,那也是因为他在乎你,你要好好跟他相处。”
察觉到儿子在自己怀中的身子突然僵硬了下来。
她拍了拍他,低声道,“不过,玄凌,如果阿娘要离开京城,你会愿意跟阿娘离开吗?”
凌哥儿的头发已经竖了起来。
他垂眼,一手抓住自己阿娘的衣裳,道:“阿娘,我当然是要和你在一起的。”
不同于以往假装的认真,这一回,语气认真得近乎尖锐。
他说完就又摸出了那把匕首,然后在阮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把那匕首掷到了地上,尖声道,“如果你想要把我扔给他,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出现。”
声音又大又尖,阮觅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炸了。
这脾气,简直了。
阮觅抚额,自己脾气明明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