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书宁和一心大师自以为自己是聪明人,不想今儿却一齐在这貌不惊人的马夫身上上了个大当,二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阵,最后竟一起摇头笑起来。
一心大师斜着眼睛看她,打趣道:“还以为你这丫头多厉害呢,结果竟是连个小啰啰都对付不了,实在丢人。这要是传出去,你都没脸见人了。”
书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道:“我怕什么,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被人算计再正常不过。倒是大师你威名远播,今儿竟栽在这小毛贼的手里头,不知有何感想?”
一心大师伸了伸胳膊,很是豪放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拍了拍身边的石板招呼书宁道:“那小子早就跑远了,咱们左右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索性坐下歇歇,回头让侍卫们找去。”
书宁却不动,依旧站在原地朝四周打量,恹恹地叹了口气道:“等到侍卫们赶过来,那人只怕早就出了城了。”但现在的形势也容不得她有异议,就凭她一个人,可真没办法把那马夫从宁州城里翻出来。
一心大师随手在旁边的米粉摊子上端了个盛满酸萝卜的小碟子,也懒得拿筷子,直接用手抓了块萝卜塞嘴里,罢了又把碟子朝书宁送过来,一边嘎巴嘎巴地吃着脆萝卜一边道:“那也没法子。”说罢,又半抬着头瞥了她一眼,蹙眉道:“你这小丫头的性子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急了?”
书宁却默然不语,过了好一阵,她才慢吞吞地靠着一心大师身边蹲下,低低地道:“我本就是个急性子,这会儿又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省得胡思乱想。”
短短的一个多月发生了这么多事,书宁的心境早已不同于以往。先前的她没有那些爱恨交织的记忆,所以活得简单而快乐,可如今的脑子里却装满了各种沉重的感情,爱或者恨,绝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
但是,那个肆意胆大、敢爱敢恨的崔玮君已经死了,她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的记忆和生活里,她必须是宁欢,只能是宁欢。
一心大师侧过脸来看她,去年初见时圆润的小脸已经出落得清秀可人,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眼眶却微微有些泛红,显得既哀伤又落寞。一心大师忽然觉得嘴里的酸萝卜也没了味道,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把碟子放回原处,又往书宁身边凑了凑,小声问:“小丫头你若是放不下,为什么不回去?”
“我没有放不下。”书宁狠狠咬牙,飞快地否定道,罢了又猛地朝一心大师瞪过来,狠狠道:“换了是你,也没法子说忘就忘吧。哦,不对,大师乃出家之人,四大皆空,□,空即是色……”
一心大师嗤笑,“和尚们骗人的话你也信。”说罢,一伸胳膊站起身,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低头朝书宁道:“你若是放不下,就回京城去跟你那小情人说清楚,他还能不娶你?若是果真放下了,还纠结个什么劲儿,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照我说,咱们赶紧去把那害人的东西找出来,有怨抱怨,有仇报仇,这才痛快。”
书宁哭笑不得,“您说得倒轻巧。”她现在的身份是宁家二小姐,整个大周朝谁都能嫁,却就是不能嫁给周子翎,否则,定要引得仁和太后及满朝文武的顾忌,便是宁老太太再心疼她,却也不能不有所顾虑。
“老实说——”书宁纠结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一心大师,“大师您觉得我的脾气是不是特别不好?”
她知道自己性子急,脾气大,而且还自以为是,听不得旁人意见,要不然,也不会总是与周子翎吵架。他那样尊贵的身份,所有人都恨不得把他高高地供起来,便是先帝也拿他没辙,只有她总肆意妄为地不给他好脸色,两个人吵架就跟家常便饭一般。有时候书宁甚至怀疑,如果那个时候她不是被害,两个人的感情究竟还能维持多久。
一心大师斜着眼睛看她,不说话,真真地此时无声胜有声。
书宁脸上涨得通红,扁了扁嘴,小声埋怨道:“大师您可真不客气。”
一心大师脸上露出豁达的笑容,笑眯眯地回道:“过奖过奖。”笑了一阵,他又若有所指地小声喃喃:“人活一辈子不容易,没有谁是一辈子都顺风顺水没有半点波折的,最难得的是要看得开,这样活得才开心……”
明明没有说什么,可不知为什么,回去的路上书宁的心情好了不少,每一步都走得很轻松,回了院子里,也没急急躁躁地立刻换人去捉拿那个马夫,只跟侍卫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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