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旭从善如流的把剧本送了一份过去,余君笑着道谢后拿着剧本走到了另一边沙发上坐下,翻开剧本对照着手中的纸条慢慢翻看。姚姿几人面面相觑片刻,只见姚姿笑着上前一步拿起了第二个纸团,展开看了看后微笑的退回位,而王笑和杭婉云也随之上前一步,各自看了看后也走了回去,最后只剩下一个安朵笑着上前拿起,在大家的注视之中打开,看到上面的一排字时,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忍不住暗叹一声,然后从善如流的退了回去。
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天抓阄真的是很有意思,每个人的戏份不同、所以其实是无法很正经的定义到底谁演的好谁演的不好。但另一方面这个角色又有少女、青年、中年、老年四个年纪,按照那些网友们反呛她不适合这个角色的话来说,她选择前两个年纪更好发挥、也更能拿到更高的分数,而后两个之中中年还好,但以她现在的扮相去演绎老年的角色,未免……未免太过冲突。
但时不待她,偏偏担心什么来什么,展开一看果不其然是请随意挑选一段老年段的情节演绎,安朵吐出口浊气将纸团再次揉在了一起,对面带关切看过来的凤妃微微点头。
那边厢陶旭低声给徐老先生说了自己抓阄上怎么写的定义,徐老先生听了后忍不住颔首,赞赏道:“这个很不错。”说着敲打了一下桌面,定声道:“那就这么着吧,从少女时期的戏份开始,抽中了少女时期的那位第一个演,然后依次排序怎么样?”省的待会儿又闹出幺蛾子说这里走后门那里不对劲,现在谁都不知道她们手上的纸条到底写着什么,最是公平。
“我没意见,怎么样都行。”余君笑着抚了抚长发,却见徐老先生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道:“你来的最晚,你的戏份和他们的有些冲撞,所以你就最后一个吧。”
余君笑了笑:“您要是不担心虎头蛇尾结束的话,我也不担心收尾问题。”
“那我就先献丑,起个头了!”杭婉云笑了笑站起身来,沉吟片刻走到场中。徐老先生的书房颇大、大家腾开场中的时候也有十来个平米,虽然不够大开大合的戏份,但也尽够这会儿的独角戏了。
她今天穿着一条浅色的裙子,头上随意的挽着一根发簪,此时站在场中微然垂着头、侧脸婉约娉婷、十足十的一个古典美人。
但转瞬间她脸上的柔和变得干涩而僵硬,手指握紧、下颚低垂,几秒钟后她急急的喘了几口气,猛地抬头错愕的正视前方,眼中惊愕与震惊后的猝不及防相互对应:“母妃……您、您要我嫁给那人?”
这句话一说出口几乎把剧本翻遍了的安朵瞬间知道了她演的是哪段戏,那是豆蔻年华的公主时期,她接到母妃的传召,向来忽视她的亲生母亲这辈子第一次的慈祥温柔就是要她用自己的婚姻来给弟弟铺路。荒唐、震惊、失望、难过,以及愤懑而憋屈,这几种情绪都是安朵当时揣摩这段戏份时总结出来的,她快速将自己之前在家里想象中的如何演绎和杭婉云此时的诠释相对比。
少了难过和失望,但却将荒唐和不甘越发的扩大淋漓的演绎出来。安朵说不上哪一种更好,毕竟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的角色每个演员所理解的方向却不同,但她不得不承认的是杭婉云此时演的很棒、入戏深刻、演技信手拈来。
她现在已经快三十岁了,但演着少女时期却是毫无违和感,眉目神情中少了成熟的风韵、而多了一丝少女的青涩和秀美,完完全全将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的神韵演绎的淋漓尽致。
“不!”杭婉云忽然后退一步,左手踉跄的挥舞了一下,像是宽袖长袍随之鼓荡飘起又落下,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深呼吸口气猛地闭上眼:“母妃,我能帮他,但……但我不想用我婚事做筹码,我……”
她话说到一半像是被人打断一般的卡在喉中,眼中少的可怜的期盼随之变得烟消云散,唇瓣嗫嚅了一下、垂着眼睫忽然间深吸口气、脊背挺直、目视前方坚决而锐利的辩驳嘶道:“母妃就算我嫁出去又有什么用,现在太子势大稳稳立在东宫、二皇兄天资卓绝、为文人表率,三皇兄天生帅才,手中握着兵权、四皇兄暂且不提,五皇兄却是皇后亲生子、身份贵重、有外戚相助,六皇兄、七皇兄各自母家不凡,天分做绝,不提后面的各位皇弟,试问弟弟天真浪漫,如何能在这群狼虎饲之中挣出位置。”
她凯凯而谈、身姿笔挺、眉目凌瑞、纤细的脖颈扬起,她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有条有理、分分明明,字字珠玑,此时的她褪去了隐藏的卑微壳子、璀璨满目得像是水晶一样。她越说越激动昂扬、好像要将自己对于朝堂的看法、自己天资绝艳的天分全部都展现出来、展现出自己的价值给这位忽视了她十几年的母亲看:“就算费尽心思将太子拉扯下来,但没了前皇后出的太子还有现皇后的五皇兄、还有二哥、三哥,母妃您何必去淌这摊浑水,何必给他人做嫁衣,何必要……”
恰在此时她激动昂扬的话在突兀间被打得粉碎,猛地卡在喉中。她脸颊偏向一方,错愕的看着相仿。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唇角嗫嚅几下嘶声轻哑道:“母妃,你……”
虚空中的前方好像有人说了什么话,蓦然间她猛地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璀璨灵动在渐渐化为飞灰,掉落的壳子在一点一点的重新将她武装,最后她挺直的脊背变得虚软、苍白着脸看着前边,一手扶着脸一手在袖口下握成拳头,深深的看了眼前方,眼中有苦涩又苍凉也有悲戚,最后全部化为一片冷淡,垂着脑袋哑声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如您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