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身前的亲弟弟朝着那个怪物一推!
她真的这么做了!
意识过来的时候,她逃出来却扭伤了脚痛得蜷缩在地板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做了什么!
当理智回笼,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以后,一切都晚了。
蜷缩在角落抖得像个骰。
一声尖叫“阿姐~~!”将十四惊醒在了后半夜,一身冷汗打湿了衣裳。
与此同时,深宫中那位也刚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的,是戾气的眼,在昏暗的微烛下缓缓起身,招来了守夜宫奴时,那眼里的戾气早已不着痕迹的散去,盯了那宫奴半饷,才开口“去请个值夜的御医过来。”
那奴才应了声,出去交代了几句,便有宫女入内,有负责燃灯的,也有负责简单梳洗更衣的,职责所在都弄好了,就都自觉又退下。
不多时,太医院的值夜御医来了,入屋第一眼便瞧见小皇帝一个人坐在床边,低着头轻轻地揉着一只腿,听到人来,只懒懒地招呼了一声:“这只腿忽然有些酸痛,感觉,像风湿入骨。”
御医近前放下药箱,再接手,并道:“陛下这是外敷的药剂量下重了罢?这药虽见效快,却会造成刺痛感。”
小皇帝面无表情纠正:“朕是酸痛。”
这御医竟当下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般的顺了他意:“陛下这腿,是酸痛,是风湿。”
“如此,你便配些外敷的药来。”少年这才满意,面部神色稍稍有了点活气“等等,你先开个方子给朕看看。”
那人当即提笔现书,疾笔片刻,将所谓方子呈上。
这屋里就他二人,当是没人看到,那方子里头的内容,上头第一行赫然书写着的,正是伯姒的孕期!往后,便是近期的一系列大体朝中动向。
冰凉的手指捏着这方子,将上面的字句逐行扫过,整个过程,他面上没有任何神色波动。
透着烛影,只能瞧见里头的人将手指松开,任那张纸轻飘飘地往地上落去,耳力异常的但能听到那影子说:“庸医。”
被骂庸医的某人低着头略微扯了扯嘴角,又听帝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这才拾起地上的方子,恭敬退回,退到门前时,已在屋内避开周围注视的死角手脚麻利将那所谓单方掉了个包,藏在了衣襟夹层中,开了门,便摇头晃脑一脸不悦的走远,还不忘了将那张已掉包的方子顺手理进药箱子去。
从外入内时有护卫搜身,从内出外时倒是免了这层麻烦,笑着放了他自由行去。
他没走多远,引路的太监便向他八卦起来:“陛下可是有什么不适?”
“能有什么不适?一双脚疼得下地都要人扶,时间久了难免心火大,非说是患了风湿,要给开个外敷的方子,顺着陛下的意吧?方子开了,又…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疼醒了,心情不畅。”他不快的摇摇头。
那太监便没再多问,将人送回了太医院。
太医回去便有学徒迎来招呼,放了药箱,打着瞌睡便又摸回了值夜的屋里,沉沉睡去。
在他熟睡的时候,有一双手曾仔细的将他药箱里的方子,还有里面备下的纸张数量检查了一遍,这是一种默例,除开极少数深得相党信任的太医,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被默例的。
次日一大早,便有同行扰他清梦向他寻八卦,手里头不正拿着他昨夜开的‘方子’么。
那人自娱自乐:“难怪陛下叱你庸医,这方子可不就是陛下平日里外敷用药,你倒好,嘴上奉承给开风湿方子,提笔就着量重发一回外敷药,你倒是越来越圆滑了。”
太医一边擦脸一边回应:“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都等着吃我这份供奉,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岂能不知。昨夜里就我一个太医赴诊,竟叫你晓得陛下昨夜叱我庸医?这太医院那么多人,我说您能不能睁一眼闭一只眼,别总那么盯着我成不?”
那人听了不乐意了:“我呸!得了吧你,说的跟真的似的,我能有那本事?知道陛下御前发生了什么事?”
“我冤枉你了?”将湿毛巾随手一搭。
“那是!我要是巴结上了上面那位,就凭你我的关系,我能不提携你?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楼家老三告诉我的,我这不是好奇么,才问了你的药童取来方子瞅瞅。”
挑挑眉梢:楼家老三巴上线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素来与楼家老三水火不容的,以后我离他远点就是。我这看方子不也是担心你么,怕你为人不够圆滑,真应了陛下的意思开一些乱七八糟的药,影响了前途不是?”那人赔笑:“你也知道,上头那位可是放过话的,宫里用药得小心再小心,长公主也不知哪里自学了一套医术,上头的意思,是怕长公主篡着陛下弄点药材去胎。”这话越说到后面越小声。
无关痛痒的误会解释清楚了,好朋友又冰释前嫌勾肩搭背开启新的一天了。
此时,长公主府。
一大清早长公主便出府闲逛了,逛了几家衣物饰品的店,回了宫陛下还在睡养,便亲自去了趟五局,一整天除了进食,几乎都在与各掌事敲定不日生辰宴还有下月自己生辰宴的器、赏、乐等一系列的相关事宜。
陛下醒来听闻长公主在宫内,便着人把她请走了,人走了以后,五局掌事都松了一口气。
这位长公主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众人心想。
以往宴请哪次没有贵族们喜欢玩耍的猎狩?
都是些贱籍的下奴,完全不能算是个人,拿来讨贵人们的欢心早已见怪不怪,偏生长公主要给它一笔划去。
真要这么办了,还不得把贵人们都给闷坏了,贵人们不敢拿长公主生事,回头拣他们这些婢子们消遣谁又替他们做主?
不行不行,这事得往上头递…
十四人刚踏进屋门,便听到屋里的人亲切的唤着阿姐:“来了这么久,怎得不叫醒朕?”
走了几步,才看清屋里头不紧有宫女在伺候着,还多了一个衣着贵气的女子,背对着她坐在小皇帝对面。
彼时正仔细夹了一块糕点向前递去。
伯钺亲切的把她招到身旁坐下,与那女子面对面,这才眼前一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便听伯钺道:“相国夫人有一手好厨艺,这糕点连宫里都比不过。”
十四自然是见过相国夫人那个婀娜小媳妇的,自不会错误的将面前这美人当作是她。
又听那美人笑道:“臣妾这个妹妹呀,优点,可多着呢。”
十四豁然明了,感情面前这位就是弟妹,小皇帝的妃子,慧妃了。
“阿姐也尝尝?”少年漂亮的眸子弯了弯,将她看。
她不忍抚了少年的意,再则,慧妃是相国的人,不可能会在糕点里添加什么东西,倒不用妨什么,也捡了宫女附上的块夹了一个,放到嘴边,这刚准备咬下去,赶巧不巧,一阵反胃偏生这时候闹腾起来,她虽抑制力好,却还是稍稍叫人看出了那反胃的细节微末的。
闻着那阵阵糕点香,反倒引得她阵阵恶心,实在是没了法子,这才‘老实’道:“前阵子贪食,将甜品往肚撑里吃,结果吃怕了,这,一闻到甜品,便想起那日险些撑死的感觉了。”
慧妃见此,哪里会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只是掩嘴轻轻一笑,将身起,欠了欠身道了别意,将这空间留给他姐弟二人。
慧妃一走,皇帝也没了心情再品什么甜点,既然长公主嫌它腻味,便叫人撤下。
紧挨着十四便问她:“阿姐在五局那是为着武安王世子生辰宴在忙?”
她应了话,也为着找话题给小皇帝解闷,便大致与他说起了自己去五局敲定的一些事,提到免了猎狩的娱乐时,伯钺眼神里的光似闪了闪,一瞬有过几丝暗淡。
十四看在眼里,琢磨着是不是少年联想到这深宫的黑暗,想到自己赶回时那几乎一命呜呼的残影,于心不忍,便不着声色的转了话题,说起了点外头的新鲜事。
只那些个新鲜事她心底清楚,大约是自己胡诌的罢。
一直几点一线,哪里有那份闲心体察民情,从而发现一件件好玩有趣的路人小插曲?
她说着说着,小帝王的借口微倦,移到了榻前,在捡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在她的腿上,听着她绘声绘色的小故事,时不时搭几句,整个气氛像极了一个长辈在哄孩儿睡觉,温馨极了。
“阿姐,邻居偷走的鸡长什么样?”
他从没见过活鸡。
“阿姐,驴既然是可以乘骑的,那它长得像马还是鹿?又是怎么叫唤的?”
外面的人是骑驴成亲的吗?好奇怪。
“阿姐…”
……
而那头,慧妃回的路上,神色略显不快。
心腹宫女便在慧妃耳边轻声问:“娘娘怎这么快就出来?难得陛下惦记着您,召您前去。”
慧妃只道:“虽是一个眉眼长开的,但本宫还是见不得她啊~哪怕多瞧上一眼。”她说的是谁,宫女心下了然,不再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