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者,苍麒还不曾知晓。
景黎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希望对方知道,还是不知道。
只是从苍麒的话里,不能听出对方对自己所抱有的期许——在修炼一途上。
景黎忽然发现一个让人难堪的事实——他以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不知道该怎么知道苍麒心中所想,不知道对方会自己究竟作何感想,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两情相悦。
但是现在,听完苍麒一番话后,他才发现,最大的问题,是苍麒根本就没有把心思花在男欢女爱之上。
苍麒希望自己一心向道,日后在修炼一途能有所得,登上仙途。
话里的认真与期许,那般的直白与显著。
他很清楚,对方是真的为自己好,才会和自己说这些。
同时,他也更清楚了,苍麒才是真的一心向道,对于自己,怕是全然的爱护之意。面对这样的苍麒,景黎忽然觉得,自己的喜欢,甚至都是对对方的亵渎。
对方满心真挚,自己却是满怀私心。
在最后的尾音消失后,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
景黎才回过神,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眼前人身上,许久,才认真道。
“师兄说的是。”
停顿片刻,想要笑着让对方放心,努力了许久,到底是笑不出来,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以后,定不会,让师兄失望。”
似叹息,又似自嘲,轻喃道,“原也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听到前两句,苍麒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知道师弟不会被再被哪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拐走,他还是很满意的。
但是听见最后一句,再看清景黎脸上的失落后,心中又开始郁气聚集。
一方面恼怒以他师弟的条件,哪个不长眼的敢拒绝;另一方面,心里头又有点诡异的失落感——那个人显然在景黎心里,所占的分量极重。
这一认知,令苍麒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起来,正想再问,景黎却垂下眸,以“一连奔波数日,料想师兄也累了,天色将晚,师兄不若早些休息。”给变相下了逐客令。
这番说辞,与他不久前对子苓说的一模一样。
苍麒:“……”
*
房间里又恢复了原有的安静,景黎睁着眼睛,仰面躺在软榻上,放空大脑,愣愣的看着屋顶。
好一会后,才翻身而起,掏出传讯符。
魔族既然敢设下这般布局,定然还有后招,还有玄天宗的事,必须尽快告知师尊才行。
*
九华宗,夕照峰——
接到景黎传讯的明玄粗粗一看,眼角猛地一跳,迅速将这消息传给了明澜等人。
完了忽然想到另一件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问。
[黎儿,有件事为师还未告知于你,你师兄数日前已经出关去找你了。]不过小徒弟从远海一路追着魔族向北而行,偏离了原定路线,估计大徒弟要找到人还得多费些功夫,倒是正好。
明玄正准备将苍麒下山的缘故告诉景黎,忽见传讯符上灵光一闪,低头一看。
[……我已见到师兄了。]
明玄:“……”
明玄忍不住算了算苍麒下山的时间。
他家大徒弟办事就是有效率啊……
唔,慢着,两个徒弟既然碰头了,那岂不是……
明玄斟酌了一下,还是较为婉转了问了一下两人见面之后所发生的事。
片刻后——
明玄匪夷所思的盯着手中的传讯符看了足足十息时间,忍不住再次求证道。
[除此以外,麒儿就没再说些别的?]
看到小徒弟的回复后,明玄整张脸都快要扭曲起来了。
那日苍麒冻了他半片竹林后下山,他虽然有些心惊于大徒弟的反应,但转念一想,也未尝没觉得,这是小徒弟的机会——不然为何大徒弟会那般生气。
结果……
明玄抹了把脸,很是想不通,自己一贯聪颖的大徒弟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还以为,苍麒是因为知道景黎有了意中人,心中有所了悟,才会匆匆下山,结果被告知,对方就为了去告诫景黎一心向道?!
明玄有些懵逼。
然而更让他懵逼的还在后面。
明玄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认识字了,不然为什么小徒弟发来的传讯,他看不懂——什么叫做,“弟子深觉有愧于师兄教导之心,以后,必不负师兄所望。”
教导个鬼啊……
明明他才是两人的师尊……
还有,修行,与找道侣,冲突吗?
明玄无语了好一会,正想去敲醒小徒弟,忽觉有异,取出另一块正发出湛湛灵光的传讯符一看,恩,他家大徒弟发来的。
明玄还未从大徒弟千里迢迢赶过去,就为了告诫师弟不要谈恋爱上缓过劲来,心情略有些复杂的伸指一点。
[师尊可知师弟思慕之人是谁?]
明玄:“……”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这短短几个字里,有杀气。
……这是想干什么?
作为一个光棍了几百年的单身一族,明玄再没想到,自己还有为自己两个徒弟的感情操心的一天。
明玄略有些牙疼的试探着问了问大徒弟想干什么,如果知道了是谁之后,会发生什么。
很快,明玄就收到了传讯。
明玄看着那一行字,噎了一下。
婉转道,[这两者间也并非不可共存,为师看你师弟也不是那等会被情爱冲晕之人。]
说完忽然想到,苍麒曾言,除非景黎成仙,否则不够年纪谈及感情一事。想了想,又忍不住试探道。[仙路漫漫,若是有幸能得一人相伴,共登仙途,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两情相悦,并非易事。]
看见这话,明玄不由眼前一亮,觉得帮小徒弟的机会来了。
[感情一事,旁人难以定论,或许,对方正好也有意?]
传讯符上很快灵光一闪,明玄低头一看。
一道银白色的剑影带着森然剑意,出现在传讯符之上。
明玄:“……”
明玄简直要给他家大徒弟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