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婚服,并不像杨深想象中的那么令人难堪,大概是为了以防民愤太盛造成过分难以控制的状况故,现在摆在杨深面前的,是一件军礼服。
以白色为主的军礼服,制作得相当考究,杨深默然盯了它半天,才缓缓脱下身上的衣服,将他的“婚服”一件一件换上,缓慢地系上最后一颗扣子,然后闭了闭眼,再睁开。
连同婚服一同送进来的还有一面全息镜,此刻镜中映出的青年那张脸全然陌生。
裁剪得当的军礼服掩去了他对一个将军而言并不合格的体魄,系到脖子上的风纪扣、和衣领之上那张五官坚毅表情沉稳的脸,给人一种既正直禁欲又惑人犯罪的微妙感,总想剥去那件衣服看看底下都有些什么。
而肩上浅浅坠下的流苏,和淡金色的徽章,则明明白白地昭示着镜中人的身份,是乌托邦帝国的战神将军。
不得不说,奥斯顿总统确实是有周详考虑过的,这件军礼服上的每一处线条每一处裁剪,都恰到好处地掩去了这具身体上每一个不像扬瑟恩将军的地方,除非曾与扬瑟恩多年朝夕相处过,否则还真不容易辨别。
——鲛人的话,恐怕就更不容易了吧,他们甚至没有多少人与扬瑟恩正面接触过,而与他交过手的,大多数都没能全身而退。
更何况以奥斯顿总统的决心,对于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一定早就找好了理由。
然而关于这些杨深并没有想太多,事实上在看到这件军礼服的时候,他就有些恍惚,在穿上之后则更沉默。
尽管送来的人指明了这是件代表愚蠢与可笑的婚服,然而对杨深而言,这却是生命到这一刻为止能够穿上的最接近军服的衣服。
他做了很多年的奴隶。
他生在深海,长在深海,从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奴隶的身份。
人类做了很多年的奴隶。
从那场末日大洪水以来,从鲛人一族崛起开始,他的同胞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呼吸自由的空气,去在坚实的土地上奔跑。
当时有些人企图逃离地球,于是他们乘坐着飞船离开,可惜此后的几千年里毫无半点音讯,留下来的人心知肚明,他们大概早已死在了比如今的地球还要莫测一万倍的宇宙里。
而没有逃离地球的那些,除了死于洪水的,基本上都被鲛人所俘虏,只剩下乌托邦帝国还在苦苦支撑。
杨深看着镜中穿着军礼服的“自己”,慢慢攥紧了拳头,他没有忘记,他们杨家,祖上也曾是战功赫赫的军人世家,他的血脉里,仍旧流淌的不愿低头不愿屈服的铁血。
若非如此,站在那个最能接近那个人的龙绡殿外的他,又何必选一条明知万死无回的路。
虽然没想到,最后还是要以这么尴尬的身份回去。
这个身体曾经的主人扬瑟尔,大概除了他的姐姐扬瑟薇之外,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废物,他可能反抗过、也可能挣扎过,然而面对冰冷无情而又太过强大的现实,最后只能选择最无奈却也最决绝的方式去抗议。
却给了杨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杨深侧过脸,看了看肩上金光闪闪的徽章。既然来了,我会用尽全力、替你好好活下去。他想。
一夜无梦,杨深睡得比他想象得更安稳,他只当自己是遭遇连番变故太累,却不知奥斯顿他们为了防止他出什么幺蛾子,往他的房间里投放了一些“安神”的气体。
于是当杨深被叫起来的时候,仪队早已经在外面整装待发,而他甚至已经被换好了衣服。
两个陌生的男人一左一右跟在身边,看似在护卫,然而那令人如鲠在喉的目光毫无疑问是赤\\裸\\裸的监视,监视着他每一个小动作。
杨深被驾着走出了房门,一路穿过九条大道,他以为会直接出发,谁知那两人却把他送到了奥斯顿总统的身边。
听到动静,奥斯顿转头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对他伸出手,示意他站到自己身边。
身后有人伸手一推,杨深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踉跄着两步到了总统身边,不知情的人看上去,倒像是热情地迎上去似的。
他们两身处一个高台,他这才看到底下聚集满了居民,这么多的自由人,仅从衣着面色就能看出他们所过的生活是海底的奴隶们远远没法比的。
而此时这些人都在剧烈地抗议着什么,当他们看到杨深的时候,反应就更大了。
奥斯顿却充耳不闻,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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