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得一赶到师父帐外,直接撩开门就冲进了里面,孙老医官今夜居然还未睡下正在闭目静坐。听到动静睁开了双眼,好似早已料到李得一要来,径直开口问道:“大晚上的,急匆匆跑到为师这里,你有什么事?”李得一先站那儿喘匀了气,这才跟师父道了恼,走到师父近前,开始跟师父小声交谈。
孙老医官听了徒弟一番话,转身去摸索了好一阵,拿出一物,说道:“你所说的铁钉,可是此物?”李得一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师父手中的‘铁钉’,这‘铁钉’足有手指粗细,且由于长久搁置,都已长出铁锈,看着就没法使用了。
“这铁钉原是皇家钢铁局出产的,乃是二十年前的旧东西了。我威北营自从狄大帅去后,便再也申请不来这类东西。那皇家钢铁局原也是本朝太祖所创,可惜到了今日早已是徒有其名,所产刀枪的质量甚至不如民间铁匠所制。咱们威北营多是把朝廷发下的刀枪重新回炉熔铸,使自己军中的铁匠再重新打造,这才可以使用。”孙老医官用略显沉重的语气与李得一交谈着。
“师父,那徒儿所说之事……”李得一惴惴问道。孙老医官思索良久,点头说道:“你所说之物制造方便,即使损坏,修理起来也极为简便,虽然现下没有铁钉,使用木榫铆接也可堪使用。待为师明日让人试制一辆,到时便可见成效如何。今日夜已深了,你且回去歇息吧。”李得一答应了一声,转身回去了。
第二日李得一起床之后,照旧做完早课,修完原气之后,急匆匆就出了门。没走几步就听到营中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循着声音就找了过去。只见几十个兵士,和几个匠人模样的正在来回搬运着木料,有个领头的看到李得一走过来,便过来搭话:“可是李小医官?”李得一连忙答道:“俺可不是医官,俺本事不济,离俺师哥差着远呢。”不想这领头的说道:“你即是孙老医官的弟子,便是小医官。我是咱们威北营管着后勤营的杨二贵,不知小医官来此有何见教?”
李得一赶紧说道:“您太客气了,俺可没啥好见教的,只是来看看车轮够不够用。”杨二贵听了这话,引着李得一到了一处军帐之中,撩开门带着李得一走了进去。
一进门李得一就闻到一股子陈腐的味道,再一瞅,这里面堆的全是各种破旧的马车零件,车轮子少说也有几十个。那杨二贵这就开始唠叨上了,“咱们威北营这些年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京里又有贵人压着咱们,送死的仗没少让咱威北营打,军功基本都给克扣殆尽,兵士更是一个都不给咱威北营补充。最后实在没办法,咱们威北营只好自己找路子。虽说上面有贵人压着咱们,可到了底下,还是那些具体分管物资的,管事押司和书吏说了算,县官不如现管么。那些京中的贵人又不肯纡尊降贵下来亲自查验数目,咱们在这些管事身上多使些枚金钱,多报损耗,总有些补给能给运来,这些年零零散散倒也攒了不少家当。”
李得一听到这儿,心里也明白为啥让杨二贵管着物资营了,这人说起话来一团和气,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又特别能唠叨,正是与上峰打交道,磨来补给的不二人选。大约扫了一眼车轮的数目,近百个是有的,足够使得。李得一出来又仔细看了一阵正在忙活的兵士,发现这些人做起木匠活也很熟练,不由大感意外。
旁边杨二贵看了李得一的表情,连忙说道:“这都多亏了咱们孙军师,他老人家当年就有远见。为了咱威北营的日子能过的下去,派了不少兄弟去学习百艺,什么木匠、铁匠、杀猪、泥瓦匠、酿酒、打井,石匠等等这些个行业咱们威北营都有专门的弟兄会干。小人天生没力气,认几个字却又不多,就是擅长打打太祖算盘,便被分着管了这后勤营。咱威北营的兄弟们,战时上阵是头一份的精兵强将,卸了甲那也是都是各行各业的一把好手。”
李得一听到这里,不禁佩服师父真有打算,也只有师父这样殚尽竭虑的打算,才能顶住各方压力,把威北营苦苦维系至今。然而到了今时今日也差不多到了极限,威北营如今兵不满千,营中最高长官是三个把总。想到这儿,李得一却也明白了为何师父进入了超凡境,却仍然满头白发,显得苍老无比,实在是这些年为威北营耗费心血太多的缘故。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五天李得一虽然心中着急,却也只能在心中一天天数着日子,耐心等待韩把总等人从草原上回来。第六日晌午,李得一正在师父处听讲过去的故事,忽然听到帐外有人报称有紧急军情。
孙老医官不等李得一从椅子上站起,居然亲自走到外面一把接过军报,匆匆扫了两眼,抬头对李得一说道:“现在去叫上你师哥,带上咱们的伤兵营的东西,去清源山中的寨子。”李得一刚要往外走,孙老医官又吩咐道:“时间紧迫,东西不必带多,跟你师哥说只捡紧要的带上便可。”
李得一跟小刘医官两人匆匆拾掇了点东西,跟着孙老医官,带上十几个兵士,一行人就进了清源山。沿着开好的小路,半夜时分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新修的寨子门外。为了安全和隐蔽,这个寨子里晚上并不点明火。
孙老医官亲自上前对出了口令,带着一行人进入了寨子。一进寨门,李把总亲自带人迎了上来,拉着孙老医官直接进入了一个挖好的地窖之中。李得一和小刘医官则是先摸黑安顿好带来的药品等用具,然后才去地窖之中找李把总汇合。
进了地窖之中,眼前一片光亮,李把总对被这忽然的光亮晃了眼的两人喝道:“快关门,不要走了光亮。”孙老医官对两个徒弟说道:“这个寨子越是隐密,对我们接下来的出兵草原越是有利,故此晚上严禁灯火,只有在这地下挖的窖子里才点了灯。”李得一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李把总接着说道:“我已亲自去观察过林子北面草原的地势,这时节北面草原上一马平川,白茫茫的都是积雪,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地形进行埋伏。韩把总派来的人说他们身后缀上一批马匪,数目在三百人上下,只等韩把总的商队走远了就要下手。”孙老医官沉吟许久,问道:“韩把总何时往回走?”“据报今日晌午时分便要启程。”李把总随手把韩把总派人送回的军报递给孙老医官。
孙老医官看完军报,对李把总说道:“你再把北面地势细细说一遍。”凝神听完李把总的话,孙老医官皱起了眉头,说道:“这时节敢在草原上冒充马匪者,必然是金水河下游附近大部落出来的骑兵,他们冒充马匪劫掠来往客商和较小的部落,这事儿年年都有。咱们这山寨中现在并无马匹,目前就没有骑兵可用,若不打埋伏,恐怕是留不住这三百骑兵。可如今北面草原又无有可以埋伏之所,恐怕此次我们只能在林中埋伏,最后接应韩把总一行了,想留下这支骑兵,却是不可能了。”
旁边小刘医官说道:“这样一来,韩把总一行岂不是很危险?万一他们被这伙骑兵假扮的马匪追上,恐怕是难以逃出来,到时我们若是接应不上……”孙老医官叹口气说道:“那就要看这股骑兵实力到底如何了。若是他们战力凶悍,我们即便是列阵接应,恐怕也难以顺利救回韩把总一行。并且到了那时,我们也暴漏在了突辽人眼皮底下,这个寨子恐怕也是留不住了。”“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李把总忍不住还是多问了一句。
李得一这时却在旁边说道:“还是有办法埋伏些人手的,但是仅仅能埋伏几十人罢了。”地窖里的三个人听了这话,都转头盯住了李得一,李得一直接被盯得小脸通红。最后还是孙老医官先开腔给自己这小徒弟解了围,“徒儿你有何良策?说出来为师听听。”
挠了挠头,李得一说道:“咱们可以在北面雪地里挖坑,埋伏人蹲在坑里等着。”孙老医官摇了摇头说道:“在雪中挖坑,若是太近,则易被发现,若是太远,又难以起到作用,围不住突辽骑兵。更何况这茫茫草原,怎么能提前知道那突辽骑兵从哪边杀出来。”李得一提高了声音说道:“俺有办法!俺这回带来了许多绷带,皆是白色。若是让兵士蹲坐在雪坑之中,以白色绷带遮掩住头部应是能与白雪混为一色,使突辽人觉察不到。至于让突辽骑兵走进咱们的埋伏地,就需要韩把总配合。师父,俺看见咱们威北营有兵士打过旗语,到时候咱们可以发旗语给韩把总,让他引着突辽骑兵进入咱们伏击范围。”
李把总拍手笑道:“好哇,孙军师,你这个徒弟可真没白收啊,看着年少,没想到脑子里真有不少鬼点子,比一般的大人主意还多。我这就派人趁夜色去北面挖坑。”李得一被李把总这么一夸好似收到了鼓励,接着又说道:“韩把总出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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