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辽人日日猛攻洛都城,李家日日一边守城一边努力派信使从东门绕道守备团这儿求救。
而守备团依旧是没什么动作,小刘团长丝毫没有救援自己那岳父的心思。李得一有次,还真被那信使声泪俱下的表演给迷惑了,等信使走后,转头就对师哥说道:“师哥,要不咱动一动?总不能眼睁睁瞅着突辽人打下洛都城啊。”
小刘团长恼怒师弟被人轻易蒙蔽,抬手就给了他脑门一下,怒斥道:“我那岳父是什么人?那是打老了仗的老油子,他若是真支持不住了,还有心思派人来求援?我那岳父活了一辈子,难道会不知道求人不如求己这个理儿?你瞅瞅这天下,哪个出来逐鹿的枭雄,是好相与的?不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咱们现在过去,只能当炮灰,咱们弟兄的命都精贵,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被师哥这一顿教训,李得一也知道刚才是自己毛嫩,被李家的信使给糊弄住了。红着脸,李得一小声道:“师哥,俺知道了,下次一定不再上这个恶当。”
小刘团长训完师弟,也有些心软,师弟自打来到威北营,到如今当上副团长,虽然中间也经历了些挫折,吃了些苦。可师弟从没与人勾心斗角过,刚才被人蒙蔽,也在情理当中。就说自己,当年威北营日子难熬的时候,他见识了师父天天把老脸揣兜里,为了弟兄们的生计,到处奔波,四下求爷爷告奶奶。而那些平周朝官员的扯皮功夫,还有编瞎话的本事,还有当面一本正经,答应连连,一扭头却啥事儿不办的丑陋行径,着实在自己脑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才有了些经验。
打走李家的信使,师兄弟两个,继续该干嘛干嘛。
白天小刘团长继续指挥兵士深挖壕沟,修筑营寨,看那架势,恨不得把整个营寨给筑成一座小城。李得一则带着十三个学生,继续清扫周围的突辽人斥候。连续吃亏的突辽人也学精了,斥候都不肯靠着威北营太近,远远盯着,瞅见李得一从营里出来,立马调头就走。到了夜里,小刘医官就会带着几个最好的哨探,趁夜色出去侦察周围的山川地势,他有神目通能,夜间视物毫无阻碍。
拖过了这些天之后,最大的收获,就是小刘团长终于成功制成了洛都城附近的地势沙盘。洛都附近每一个山丘,每一条河流,每一块平地,每一条主要道路,每一片树林,都被详细做了出来。瞅着这个沙盘,洛都城附近的局势,那是一目了然。
第八天晚上,师兄弟俩经过这么些天的侦察,研究,终于对当前的局势有了清晰地把握。商议一宿之后,两人初步定下了作战方略。
转过天,李得一照旧去突辽人遛马的地方侦察,不过这次去,李得一多背了一个包袱,还带了一把威北营挖土专用的军工铁锨。
小刘团长则从侦骑带回来的消息得知,突辽人大营临着洛都城附近的浊水河不远。这浊水河是黄浊河一大支流,另一个支流是泾清河,这两大支流在洛都城南汇入黄浊河。而在这两江汇合处,两江的河水明显分成一清一浊两半,也是西京洛都的一大奇景。而这黄浊河在流经洛都城之后,一路曲折往东北方向流去,最终在中神城中与西南天下另一大河,长清河,两者汇流合二为一,化为天下第一大江,双水江,一路浩浩荡荡往东奔流到海。
其实想想也是,突辽西路大军整整六万骑兵,这可全是精锐骑兵,不光有六万兵士,还有十多万匹战马呢。这人马每天需要喝的水,就不是个小数。更别提还有随军的跪奴,两脚羊,石麦州的一万炮灰等等,这么些人马,天天都得喝水。所以,突辽人的营寨,就必须靠近大河,只有如此,才能满足大军每日饮水的需要。
有人说突辽人可以打井啊。兄弟啊,突辽人世世代代逐水草而居,只有前几年建立了统万城,这才定居下来。统万城里的几口甜水井,还是范大国师带着从平周朝掳来的工匠打的。所以么,直到现在,打井这门技术,突辽人仍然未掌握。
得知突辽人营寨离着浊水河不远的消息之后,小刘团长做好了准备,于今天早晨,趁着天不亮,叫上几个熟路的侦骑,骑着马,一路赶往浊水河上游探查地势去了。
师兄弟俩一早分头行动,各忙各的。
李得一骑着“悍马”来到地方之后,却没放“悍马”去跟“四眼”猎食,只让“四眼”单独去了。到这时,天才微微亮,按照这些天的观察,突辽人还要一刻钟左右,才会出来遛马。李得一趁着这工夫,直接就冲到了山坡下的平地上,在突辽战马踩踏最多的地方,挥舞铁锨挖了起来。
一连挖了三个坑,然后神神秘秘地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三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埋到了坑里,接着再把土盖好,又抓两把干土洒在上头,掩盖掉挖出新土的痕迹。刚盖好最后一个坑,李得一就听到背后的突辽人营地传来了马匹的嘶鸣声,紧跟着,万马踏动大地的轰隆声响就传了过来。
匆忙又往上撒了几把干土,把周围的痕迹遮掩好,李得一抄起铁锨,飞跑上了山坡,躲在大石后头,藏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突辽人的大群战马果然出来了。
李得一躲在山坡后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观察着山下的马群,为了隐蔽,头上还差着不少狗尾巴草,用狗尾巴草编了个草圈儿。
过了片刻,看到这群战马正在经过自己挖的那三个坑,李得一伸手摸起一把提前准备好的小石子儿,瞄着那三个坑中的一个,唰!就打了一块石子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