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更熟悉的是,那目光中蕴含着的那一种源源不绝的愤怒。
那目光从深远向她们看来,迎着她们的目光竟没有躲避,而是义无反顾地就这么一直看着。
而下一刻,那目光的主人,步履坚定地向她们的方位走来。
记忆深处似乎起了一个小小的涟漪。
有那么一错神之际,她们回忆起了这目光。
冯暴虎。
暴虎冯河,死而不悔。
那正义凛然的声音,仿佛又在她们的耳边响起。
他竟然没有死掉,当日在锁阳城郊外,被采石百般折磨又拗断双臂,那时就已经垂死的人,现在竟然还活着。
更不能让人相信的是,他的双臂似乎还是完好着,并没有一点点的伤残。
他的炯炯的目光似乎比当日还要有神,还要犀利。
采石一惊,好战的性子使她就想迎上去。
可是老婆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采石会意,随着老婆婆隐入了人群之中。
人头耸动,冯暴虎再不可抑止的愤怒也找不到了发泄之处。
那两个妖邪之人就这样轻轻易易地不见了。
他环眼四顾,挨挨挤挤的人群给了他许多的失望。
他的身形还是往常一样的魁梧,背上背着一副崭新的斗笠,那已不同于他往常的草木之物所编制,而是鹿先生亲自为他编制的,采用的是鹿先生当年修炼成人形时蜕化下来的鹿皮。
记得当初鹿先生救醒冯暴虎的那一刻,虽说依然是奄奄一息,但冯暴虎还是对鹿先生的尊荣起了杀戮之心。
尽管他有气无力,奄奄欲死。
他的眼神中还是充满着那异类的狠恶之心。
虽然这异类正在救治着他的性命。
在鹿先生七天七夜的精心调治之下,冯暴虎总算暂时的保住了性命。
他是一个一向以杀戮妖邪为己任的人,现在却正被一个妖邪救治着。
当然,他心里的妖邪是:是人而非人的异类。
他心里一直这样认定着。
但与鹿先生相处日久,在对其行事的耳濡目染之下,他以往的这个观念完全的颠覆了。
其实世间生灵,邪正是不可以相貌而分的,人走了邪路便是邪,妖走了正路就是正。
冯暴虎躺在病床之上,他的心里经常这里想着。
胭脂教一个个都是花容月貌的相貌,但她们所作所为,阴狠毒辣,人所不齿,不正是邪吗?
而鹿先生深山修行,不但与世无争,而且救助异类,不正是正吗?
冯暴虎在病床上又整整躺了两个月才得以下床行走,这期间,鹿先生对他悉心照顾,使他这个一心以除妖为己任的人都不得不对自己以往根深蒂固的观念有所深思。
他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他对这个问题也整整思索了两个月。
这期间,他的观念也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实并不是生而为妖就必定是邪的,重要的是心而为妖。
心一旦有了妖气,便是人,也是披着人皮的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