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低极低,但极低的声音中依然充满了无可发泄的怒火,道:“你不认识字,却要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偷书看,你……你的目的就是想害死我吗?”
他虽然用极低的声音说着,但仍不自在地向身后看看,确定付东流不会忽然出现。
寿儿摇摇头,道:“我不认识字,但我已经记下了那本书上的所有字。”
狐秃鼻孔中哼一下,道:“别骗我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你不认识字,怎么能记住字。”
但在这时,却见寿儿用树枝在刷刷刷地在土上写了一段话:男子之气始于子,子在下起于坎,为男而位北也,故男子气钟于外肾,外肾者,督、任二脉之交也;女子之气始于午,午在上起于离,为女而位南也,故女子气钟于两乳者,肺、肝之脉始终也。
寿儿写完后,说道:“这就是那本书里的一小段字。”
狐秃看寿儿写的煞有介事,半信半疑地道:“你真的全记住了,我考考你。”他挠挠头,想了半晌,才想起自己以前随便翻翻修真宝录时看到的一句话,不过忘了在哪页哪行了,他便在地上写出前几个字来,叫寿儿接着写后面的几个字。
他写的前几个字是:北斗位北而得七……
只见寿儿看了看这几个字,然后闭住眼睛,闭得一闭,他再次睁开,拿树枝在后面续道:……为火之成数;南斗位南而得六,为水之成数∶此乃阴阳精神交感之义也。
狐秃见寿儿写的一字不差,大惊失色,道:“你不认识字,你怎么便能记住,这……这让人太难以置信了。”
寿儿摇摇头,道:“这也没什么难的,我当时看的时候就记在心里,晚上睡觉的时候再从头到尾回忆一遍,每天这样,自然就记住了。”
寿儿说的轻巧,但狐秃明白,绝不是那么简单的,就是能认识字,怕是也记不住,而寿儿不认识字,仅仅凭借字的笔画顺序,便能将看过的书写下来,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知道对他来说,记住的不仅仅是单个字的笔画顺序,还有每个字的顺序,还有字组成的句子在整段话中的顺序,还有整段话在整本书中的顺序。
而现实中记忆超群的人也只是凭借着字的读音,靠背诵的方法记忆的,而不认识字,不知道字的读音,就靠看一遍书,印在头脑中的形迹,就要记住这些,简直是没可能的。
狐秃有些晕了,可是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还是发生在自己最熟悉的这小子的身上。
老天啊,你这是在折磨我啊,你明明知道我很脆弱的,根本经受不住任何不正常的打击。
狐秃一下子有些神思恍然,觉得自己又是在梦里,又不是在梦里。
至于是不是在梦里,连他自己也不能很好的搞清楚了。
但寿儿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使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在梦里,而是真的在现实中。
寿儿说道:“我虽然能记得住书,但我不认识字,所以我求你……”
寿儿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狐秃一步一步地后退着,他下意识地感觉到寿儿将会向自己提出什么苛刻要求来。
只听寿儿继续说道:“……教我认字。”
“什么?”狐秃有些发愣,他以为寿儿会说出诸如“求你再偷出书来给我看看”之类的话,没想到寿儿求自己教他认字。
狐秃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很高大了,他故弄玄虚地咳嗽几声,依然不敢相信地反问道:“你是在求我,求我教你认字?”
他试探着再问一次,确保自己刚才听到的是真的。
“是的。”寿儿庄重地点点头。
狐秃哈哈地大笑两声,但笑开之后觉得不庄重,忙停住笑,但脸上也明显洋溢着了笑意,道:“想不到你也会求我,那我不答应……”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寿儿道:“你不想便算了。”
狐秃只不过是想卖个关子,忙改口道:“我怎么会不答应呢,这是多重要的事。”他心情很是高兴,道:“那你以后就该叫我先生了。”说了之后,心里又举得不妥,道:“你别叫我先生,叫先生酸溜溜的挺不习惯的。”
想了一想,又道:“你就叫我主上好了。”
寿儿倔强地道:“我不会那样叫你的,我见那样叫你的人都给你磕头了。”
狐秃嘻嘻一笑,道:“你倒是看的仔细。”又想了一想,实在想不出要寿儿叫他什么好,爽性说道:“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隔了一会,狐秃道:“那我叫你什么呢,叫你寿儿。”他把寿儿这个名字叫出来,立刻觉得很是不自在,非常的不自在,比那个“先生”听起来更加的不自在,摆摆脑袋,最后道:“还是教你小子比较顺口些,我还是就那样叫你吧。”
寿儿却是没有心情听他说来说去,当即问道:“你到底教不教我。”
狐秃笑嘻嘻地说道:“当然教了,你这小子好不容易求我一次,我怎么能不显示一下自己的大度呢,再说我本来就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不教你岂不是埋没了我的才学。”
寿儿才不愿意听他说下去,早已在地上将记忆中的修真宝录第一页全部写了出来,道:“你先教我认第一页上的字吧。”
狐秃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字,不由得伸伸舌头,原来那上面的字他也有大半不认识,心里想道:“我先把自己认识的字教给他认,其余不认识的再从长计议。”
当下,他便将简单些的、自己认识的字搜捡出来讲解给寿儿听。
深山中,亢亢的砍树声暂且歇息了下来,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不过这种声音很低很低,就好像是怕被第三个人听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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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之牢。
这一片寂静中弥漫着淡淡的氤氲,似雾又不是舞,不是雾又是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