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他寒声道:“可查出是谁动手的?”
“听人说,今儿一早云侧妃的房里好似传出过猫叫。”高禀垂眸道。
“云侧妃……”赵怀琰面容冷寒的厉害:“继续查,查到证据后,直接将她拘禁在屋子里,不许她出来。”
“是。”高禀沉声应下。
赵怀琰看着他躬身垂眸的样子,眉头微微拧了下:“你跟随我这么多年,你若是要什么,我不会不给。”
“属下明白。”高禀垂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
赵怀琰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回屋去了。
等他一走,高禀便快步出了院子,见四下无人后,才足尖一点,飞身入了不远处的树林。
树林内,早早就有人在等着了,见他来,上前便扑入了他的怀里,语气凄凄:“你终于肯见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她语气颤颤,带着叫人怜惜的轻柔。
高禀看着扑在怀里的人,手垂在身侧没动,只道:“殿下已经相信我的话,是云侧妃动的手,你放心,不会有人怀疑你的。”
“我就知道你会帮我,你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太子妃的,我只是不小心将猫儿放了出去。”傅伊儿的手慢慢爬到他的腰上,语气越来越暧昧,就在她的手要解开他的腰带之时,高禀抬手便捏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暂且不急。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日宴会,可千万不能再出岔子,知道吗?”
高禀说这话时,眸光动了动。
傅伊儿未曾看到,闻言,只乖巧点点头:“好,我什么都听你的。”说完,又紧紧将他抱住:“还好有你,不然我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高侍卫,你会一直这样保护伊儿的,对吗?”
高禀的拳头死死握紧,看着她盈盈的眸子,点了点头。
夜色如水,屋顶某处,赵怀琰揽着林锦婳站着,看着小树林的人分散开。
林锦婳看着高禀失魂落魄的从林子里走出来,才道:“殿下真要如此待他?”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高禀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岂非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动摇了忠心?即便自己给他机会,他也不会那样做的。不过傅伊儿此人并非真正的单纯,留她在,迟早是个祸患,既然明日太后一定要将宴会定在太子府,便由她亲自葬了傅伊儿这条命吧。
高禀从林子离开,便看到了早早等着的墨风。
墨风看他神色落寞,抬手将之前他扔在湖边的那方帕子给了他:“要哭就哭吧,别等到明日漏了馅。”
高禀看着扔来的帕子,眼眶的确有些发涩,若是算来,傅伊儿还是他第一次真正觉得心动的女子,只可惜,从头到尾她都只是在骗自己而已。
“哭就不哭了,太子允我回去喝酒,陪我喝一坛?”高禀朝她笑道。
墨风看他红着眼睛的样子,冷淡嗯了声,便扭头走了。
高禀也释然,看了看手里的红色帕子,轻叹一声,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扔了帕子便提步跟了去。
一夜过去,冷清的太子府一下便热闹了起来。
请帖都是太后使人送过去的,京城里的大官要来大半,包括尚是兵部侍郎的孙大人和孙婉婉。
孙婉婉是自己要来的,既然是南疆皇子和亲,皇上手底下又没有和亲的公主,说不定自己可以?
她这样想着,一大早就打扮的漂漂亮亮了。
出门时,瞧见孙大人愁眉苦脸,不由道:“爹,既然大哥都去世了,你还这样愁眉苦脸有何用?还不如我今儿成了去和亲的皇子妃来的风光,到时候,我看他们还怎么轻视我!”孙婉婉死死咬牙,她就不信自己若是被选中和亲,还不能对付林锦婳。太子妃又如何?爹爹可是说了,她现在这个太子妃位置稳不稳还难说呢。
孙侍郎瞧见她这什么也不懂的样子,气得咬牙,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女儿?
“粮草之事至今没有动静,你以为是林麓之还未发现,还是皇上早已知情?”孙侍郎忍不住道。
“知情又如何,不也没对爹爹您动手吗?那不就说明,皇上也是默许的?”孙婉婉自然道。
孙侍郎简直不想骂她,省的浪费口水。皇帝真是那么好,也就不会所有人都怕他了。伴君如伴虎,他现在算是彻底理解了这番话,连以前高高在上的权贵们,只要皇上一句话,便摔得粉身碎骨,就连尊贵如九皇子,曾经的豫王殿下,现在一样骨头都不剩。
想到这些他便一阵发怵,总觉得头顶悬了一柄剑,不知何时要落下来。
看到孙婉婉,只冷声叮嘱道:“今日去宴会,你不许再出幺蛾子,否则我这个做爹的也没法管你。”
孙婉婉只撇撇嘴,孙侍郎就知道她不在意,只冷哼一声:“我膝下庶子庶女可不少,就是少一个你,也不会断子绝孙,你若是再给我惹麻烦,我随便找个人就把你嫁了。”说完,提步便走了。
孙婉婉看着他真是有这样的想法,心微微提起,却越发坚定了要嫁给这位来和亲皇子的心!
林锦婳因为怀孕,睡眠也沉了许多,醒来时,外面已经热闹起来了,赵怀琰也早已经出去了。
阿宝在门外伺候着,听见响动,这才连忙进来了,笑眯眯道:“太子妃,您醒了。”
“殿下呢?”林锦婳半撑起身子,瞧见阳光都透了进来,才兀自起了身去换衣裳。
阿宝连忙扶着她笑道:“殿下说您要多歇会儿,前头您别担心,殿下都伺候着呢。”
林锦婳闻言,心中微暖,让人拿了大红绣金纹的锦袍来换上,看着铜镜里越发显得富贵的自己,不由浅笑:“真要穿这套衣裳吗?”
“殿下亲自准备的,这是太子妃的服制,您不想穿也没法子。”阿宝笑眯眯给她梳了十字髻,又在眉心给她描了大红的梅花,才笑弯了眼睛。
林锦婳看着铜镜中明艳的自己,已经完全褪去了稚嫩,眉角眼梢自然的流露出一丝春意,唇角含笑的模样,已是带着几分成熟的妩媚。
她自己都诧异了一下,墨风从外面进来,瞧见她,也不由惊叹道:“奴婢怎么觉得,太子妃好似越发好看了?”
林锦婳听着高兴,说她好看,孩子将来也会好看的吧……
她心情好了,也能喝下半碗的白粥。
早膳过后,她才问道:“宫里如何?”
“听闻昨儿入宫后,鲁御医要去请脉,被心嫔拒绝了。”墨风扶着她边往外走边道。
林锦婳闻言,倒是笑了笑:“若是拒绝了,是怕鲁御医发现吧,如此说来来,丽嫔的死真的跟她没有关系。”完全就是皇帝的决定而已,不知道轩王是否知道呢?亦或是他就算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锦婳!”
她才踏出院子,就听到一声轻呼,抬眸看去,便看到一个一身黑色锦衣的小公子朝这儿走来。
林锦婳一眼认出他来,短短时日不见,他清瘦不少,好似也长高了些,算来,他也快过八岁生日了吧。
“小郡王跟太后一道出宫的吗?”林锦婳上前笑道。
凌未野看到她的笑容,背在身后的小手紧紧握拳:“太后还迟些才来。锦婳,你可还好?”
“很好啊。”林锦婳看着时辰不早,干脆道:“我们先出去吧,不多会儿皇上怕也要来了。”算来,皇帝还真是头一次出宫来呢。他刻意出宫来太子府是想做什么?看怀琰会不会刺杀他么?
林锦婳没法以好心去揣测他,说完,便抬手揉了揉凌未野的头,便往前去了。
凌未野看着她周围的丫环们小心翼翼的样子,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嘴角扬起笑意,小跑着跟着她一道往前而去,但心里却是有了自己的决定。傅家那两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爹娘都不在了,他不会容许有人再伤害了锦婳的!
到了举办宴会的正院,赵怀琰正在与已经到了的大人们说话,远远瞧见她来,立即便停下了话朝她看了去。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往院门口看去,等看到一身红衣迎风而来的女子时,才纷纷噤声了。以前觉得林锦婳好看,但是那种清水出芙蓉的清丽出尘,但今儿的林锦婳却不同,浑身都散发这尊贵和精致张扬的美,丝毫不收敛,耀眼的叫人暗暗轻呼。款款行来的模样,气场丝毫不输高贵的太子殿下,等她走到了太子跟前,只会让人觉得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而非是她配不上。
诸人纷纷行礼,林锦婳则面不改色,稳稳走到赵怀琰跟前行了礼后,才起身让众人起身了。
她丝毫不怯,前世虽然得了那样的待遇,但她也曾坐上过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早已习惯了众人的仰视。
“父皇和太后快到了。”赵怀琰牵着她的手温和浅笑。
林锦婳朝他浅笑:“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赵怀琰自然是相信她,四目相对间,全是爱意和温柔。
寻常人看着也就是羡慕了,但站在人群里的孙婉婉却是恨毒了林锦婳。她凭什么能做现在备受尊贵的太子殿下的独宠娇妃?她分明害死了哥哥,还那样的心机深沉,难道全凭一张脸吗?
她的怨毒被远远站在角落的傅伊儿看见,暗暗扬起了唇角。
不多会儿皇帝和太后的大驾便到了,所有人都要跪下行礼迎接,她也不例外,可是她却趁着行礼之际,悄悄打发走了身侧的丫环茉莉。
茉莉跟傅伊儿暗暗点头,这才转身往傅云桥的院子而去。
傅云桥这会儿还正为自己莫名其妙被关起来而发怒呢:“我说过我并没有养猫也没有害太子妃!”
门房的婆子根本不理她,敢害太子妃还不承认?她才不会管她是不是太后侄女如今的侧妃呢。
她充耳不闻里面的声音,直到茉莉过来。
茉莉笑着道:“这太阳也大了,嬷嬷辛苦了吧,这些银子拿去喝茶。”说完,塞了一锭银元宝在她手里。
嬷嬷瞧着这银元宝,略有几分犹豫,便又听她道:“太后如今已经到了,说要见云侧妃呢,太后的口谕,可是太子都不敢违背的,您可是要得罪了太后?”
“这……”
“您放心。”茉莉见她还犹豫,又道:“一会儿若是太子问责,您直接说是伊侧妃命令您放她出去的,太子要责怪,也怪伊侧妃不是?“
嬷嬷瞧瞧手里的银元宝,再想着茉莉的话,到底还是妥协了,侧开身打开了院门。
茉莉这才入了院子去了。
前头,等皇帝太后在茂密树荫下的宴席台入座后,南疆的七皇子才入场了。
林锦婳随赵怀琰坐在皇帝左下首的位置,本是没多在意来人的,可等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时,她才头一次惊讶的差点没抓稳茶杯。
怎么是他!
赵怀琰察觉到她的异常,朝那七皇子看去,眸光也跟着深了一些。
跟随这位七皇子一起上来的,还有一位年轻男子,男子跟在七皇子身侧,等走近行了礼后,才道:“回禀锦朝皇上,我们皇子自小有口疾,不能亲口行礼,还请锦朝皇上恕罪。”
“不妨事。”皇帝笑看了眼底下的高大的男人,一身墨色紧身长袍,五官坚毅目光带着野性,浑身仿佛都带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使者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引着他们的七皇子入座了。
林锦婳从他出现开始,就一直觉得自己是认错人了,她以为的那人连正常走路都不会,怎么可能转眼就成了南疆的七皇子呢?
她安慰自己一番,宴会这才算开始了。
皇帝倒是高兴的跟那使者交谈着:“此番南疆愿意跟锦朝和亲,实在是桩美事。”
七皇子并未出声,目光却时不时扫在了林锦婳身上。
年轻使者起身笑道:“南疆也是诚心与锦朝和亲,此番我们皇子带来了十个南疆最好的蛊师供锦朝皇上驱使,有这是个蛊师在,可低档上上万的精兵强将。”
“如此厉害?”皇帝眼里生出几分怀疑和冷意来,若是如此,那小小南疆还真不能小觑。
“自然,自从前朝差点覆灭后,我朝皇帝便命蛊师们精心调制这些蛊虫,蛊虫虽小,但威力却不小。若是锦朝皇上愿意,和亲之后,南疆还愿意奉上更多。”使者态度温和,一副真心求和亲的态度。
皇帝闻言,自是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
孙婉婉竖着耳朵听到这里,立即就抓住了机会起身笑道:“还不知七皇子殿下是要选什么样的皇子妃呢?”意思是,她可不可以。
孙大人略有几分尴尬,暗暗瞪着她低声道:“还不给我坐下来!”
孙婉婉才不理他,若非自己主动出现,这位七皇子一定不会注意自己,而且他有口疾倒是正好,他是个残疾自己没了贞洁,到时候一定能糊弄过去。
皇帝倒是不生气,饶有兴致的睨了眼底下的七皇子,问道:“这位乃是我锦朝二品大员的嫡长女,七皇子以为如何?”
七皇子看都未曾看孙婉婉一眼,只略略皱了下眉头,旁的使者便笑道:“皇子殿下是真心与锦朝和亲,并非玩笑,还请皇上见谅。”
皇帝闻言,知道他是不乐意,倒也不急,只哈哈笑了笑,才道:“先不急着说这些,今儿是来参加宴会的,别坏了兴致。”说罢,直接让人上了歌舞来。
孙婉婉见自己这么大阵仗,竟是无人再理自己,小脸尴尬到发青,才被孙大人一把扯了下来,寒声道:“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
他声音压得很低,但一旁还是有人听到了,无不投来讽刺的眼神。
孙婉婉心中恼怒至极,自己明明长得也不差,他们凭什么这样忽视自己?七皇子自己也没开口呢,就连曾经的九皇子殿下都对自己赞不绝口,区区小国来的七皇子还能看不上自己?
她暗暗咬牙,悄悄从宴席退下后却并没有离开太子府,而是在二门外徘徊起来。
傅伊儿等在二门外的转角,看着她铁青着脸来回走的样子,这才浅笑着走了出来,朝她浅浅笑道:“你是孙家的小姐?”
孙婉婉自是认识她,咬着牙极其不愿意的行了礼:“见过侧妃。”
“你与我还这样客气做什么。虽然你以前只喜欢跟云桥姐姐说话,但我喜欢你直爽的性格,一直想跟你做朋友呢。”傅伊儿乖巧笑道。
“当真?”孙婉婉倒是有些诧异。
傅伊儿只认真点点头,道:“我是瞧见你就这样离开了,觉得可惜,这才来寻你的。就连太后姑姑都觉得你正好配那七皇子呢,走了岂不可惜。”
“太后也……”
“我还能骗你不成?”傅伊儿掩唇浅笑。
“可是……”孙婉婉将信将疑,但*却驱使她去相信傅伊儿,只问道:“七皇子看也没看我一眼。”
“想法子让他看你不就是了?方才我可是去瞧着,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太子妃身上呢,许是喜欢太子妃那身鲜红的衣裳,你若是不介意,我倒是有个法子。”傅伊儿亲昵的拉着她的手笑道。
孙婉婉听着她的话,微微一咬牙,当即便点了点头:“我愿意,还请侧妃帮忙。”
傅伊儿唇角扬起,这个忙,她自是要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