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春冷冷瞥了那大汉一眼,指一指旁边的周湘道:“这位周小姐正是参事府的千金,参事府也在太平大道上,她顺路回个家并无不妥。”
大汉不料又来一个官家千金,他在江湖胡混惯了,还当官家千金们都似赵纯美那般,一心只在宴会娱乐和逛街上,再想不到还有人愿意搀和到示威游行的事儿里来。
既然是参事府的千金,左右他已经卖了国务卿的面子,那么多卖一个面子给参事府也无不可,不过明面上倒还是要说道一二的:“既如此,那么过了这里,你们且各走各的。四小姐去总统府,周小姐最好还是回你的参事府去。”
“嘁!什么时候旧京倒多了个多管局的了。”周湘暗啐一声,看在他识时务的份上,也不多做计较,便一挽了宛春的胳膊道,“咱们走!”
说着,二人就坦荡大方的径自从黑衣人队伍的中间走过去,众人因知她们来头,纷纷避让不迭,从远处看去,她们倒不像是去请愿,倒像是在黑漆漆的天地里开辟出了一条通天大道。
季元松口气,方才那人掏出棍棒的时候,他几乎没忍住就要冲出去解救自家的小妹妹了,还是身旁的张景侗快一步拉住了他,叫他不要擅自行动,方看完了一场大戏。
这会子眼看宛春和周湘走远,柳秉钧不由笑道:“还是景侗说得对,往日里我们都小瞧了四小姐了。”这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便是寻常男子也无法企及,幸而他往日里还嘲笑季元,说他家里养了一个柳湘莲不算,竟又养了一个林黛玉。
这会子再看,这黛玉竟有几分探春的影子了。
“谁说不是呢?”不说柳秉钧纳罕,就连天天与宛春在一起嬉闹的季元,都不大能相信方才举着枪恐吓别人的小姑娘会是他见着老鼠都害怕的四妹妹,真是奇了怪了,莫非人长大了,性情也能跟着变了?
往常彩珠姨和娜琳还常担心母亲太溺爱四妹妹了,使得四妹妹娇娇弱弱的,一点气势都没有。倘使能有二姐仲清一半的能力,她们也不必为她将来成婚当家的日子发愁了。
而今他想着回去还是要和彩珠姨她们说一声的,不必担心四妹妹了,四妹妹同二姐姐可真是一母所出,行事的手段都这般泼辣大胆。便叫他拿枪指着那群人,他也得想一想后果才敢哪。
哦,天啊,说到后果他倒是想起来,四妹妹只身去了总统府,万一受总统刁难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对总统拔枪吧?
要是以前,他绝对会认为这是天方夜谭,可如今,他倒不能确信了。
“景侗,快,我们快去总统府!”
“我正有此意。”张景侗不消他说便已想到了这一层,不过他想的可不是宛春敢对总统拔枪,他想的是宛春说是为民请愿,然而她李家的身份还在,设若父亲误会,那么他们同李家的关系必会越发糟糕。
然而这种节骨眼上,他们已经不能与李家再闹矛盾了。
攘外,还需先安内才是。
他两人都说要回总统府,赵国栋和柳秉钧自然相随,四人上了一辆车。学生们虽然目送了宛春过去,但事因为心中怀抱希望,急等着宛春的好消息,故而都没有散去,仍在太平大道上与黑衣人对立着。季元他们便没有走太平大道,而是走专门押运武器粮草的一条官道。官道上把守的士兵自然认得总统府五少爷的车子,一见就忙开门给他们放了行。
四人到了总统府不待车子停稳,都纷纷开车门跳下来。张景侗和季元身先士卒,几个跨步就迈到了总统府台阶上。往常他们来,总统府的侍卫兵总会给他们让路的,然而今日他们过来,却意外碰了个壁。
侍卫长与四大公子是极为相熟的,不好公开的得罪他们,只是搓着手解释了一番,又笑道:“你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方才四小姐和一位周小姐到这里来,说明了要见总统。她以往从不来,我也是在三少爷府上才见过四小姐两回,还当她是无事过来玩一玩的,就放她进去了。谁知四小姐她……呵呵,总统是下了命令的,这会子不许任何人进去。几位少爷要进去找总统,还是在外头多等一会子吧。”他没说的是当总统听到四小姐为民请愿的话,脸上复杂而深思的神情。
如今正逢多事之秋,学生们为什么会请愿,黑衣人为什么会打学生,是总统府心知肚明的事。日本方面因对满蒙铁路权索要不得,已经开始寄希望于满*立,慢慢扶持前朝余孽为伪政府之主,瞧那架势大有取总统府而代之。总统府不愿意卖国,可也不能束手就擒,宛春在这个时候跑来说要抗日,无疑是在总统心里火上浇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