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这里,戛然而止。
白雾又把一切的画面都模糊了,耳边听到遥远的几声鸡啼。
我再次睁开眼睛,转过头发现大哥还在睡。
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垂落下来,嘴唇抿着,呼吸平稳,睡得正香。
我看着大哥,想到了自己的梦境,一时之间有了几分迷茫。
为什么我会做这么一个梦呢?
梦里发生的事情,真的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那个年仅九岁便失去了生身母亲,还未过孝期便被父亲送去了寺庙的大哥,是真的么?
我愣愣地看着大哥的睡颜。
……
雨果然停了,阳光从云层间射了下来,树叶上凝结着水珠,人从树下走过,还需要撑伞,不然很容易被滴落下来的水滴淋湿。
大哥从鸢飞手里接过伞,亲自为我撑着,走在我的身侧,嘴角挂着温润的笑意。
“子暇昨晚睡得可好?”大哥问。
我犹豫了一会,点点头,反问他:“大哥呢?”
大哥眼睛看向我,眼里也带着淡淡的笑意:“我睡得很好,很久没睡过这么久的觉了。”
“公务是不是很忙?”我不再纠结那个梦,顺着大哥的话展开了话题。
“还好吧,毕竟你大哥也是一个尚书啊,很多工作不用自己亲自做,却也有很多公文要看的。”大哥说道。
“嗯。”我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路。
红色的裙摆在青石板上随着步伐摇曳着,起起伏伏,我莫名其妙的联想到了梦里那满地的鲜血。
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活生生的杖毙,那该是多么大的阴影。
这个梦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大哥仿佛看出来了我情绪的低落,温声问我:“子暇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早膳不好吃?那待会大哥带你去及第楼再吃一些可好?”
我摇摇头:“没有啊,早膳很合胃口。大哥,子暇想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呢?”
我犹豫了许久,方才斟酌着开口:“大哥小时候,是不是曾经带发修行过?”
话音刚落,大哥便停住了脚步。
鸢飞跟在我们后头没出声,空气突然就安静了。
有露珠滴落到撑开的油纸伞上,又顺着伞骨滚落下来,滴到了地面。
我没敢看大哥,侧着脸看着不远处的那正站在枝头梳理着自己羽毛的鸟儿。
半晌,我听到大哥说话了,却是不答反问:“你听谁说的?”
我愣了愣,总不能告诉大哥是因为我做了一个梦吧?
大哥在等着我的回答,感受到他看着我的目光,我有些踟蹰。
“我,我也是偶然听到相府一些下人说的。”我撒了个慌。
“是吗?”却听到大哥轻轻的笑了,我忍不住抬头看他。
只见那眼睛里温润的笑意没有了,一眼看过去竟有几分梦里一模一样的空洞。
“大,大哥……”我唤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大哥这个样子我心里十分慌乱。
“嗯?”大哥闻声低头看了我一会,突然抬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眼睛被捂住,听觉便格外灵敏,我听到大哥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是啊。带发修行,两年。”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带着一丝悲伤。
我想起了梦里九岁稚童那双空洞的眼睛和那低低的一声“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