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造出更廉价更柔韧的纸,本意是为了降低成本,让更多人有书可看,有学可上,但是呢?帝师把控技术之后,在白纸的基础上染色,将它做成了重金难求的花筏,使纸的价格更高,穷人望尘莫及,富人为了附庸风雅,反倒趋之若鹜!”
沈少峰反驳道,“可帝师不也听了你的,将一成利抽出来捐学了吗?他只是在换个方式做好事罢了!”
谢琳琅闻言忍不住笑了,她没有反驳他,只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几年前我在北地参与平乱时,见秦兵兵力极弱,敌国又虎视眈眈,便修书一封给帝师,附上我整理出来的练兵之法,希望他能上表皇帝,立刻实施,但结果的?
结果等我回来时,只有帝师在用这种方法练兵,其他世家争相相仿,而秦国的兵演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沈少峰声音不觉弱了许多,“可是……帝师只是出于对国库的考虑,才没有上表陛下罢了,毕竟你的方法虽好,但支出也不小,与其让陛下知道后,为了练兵,劳民伤财,不如交给世家们小范围操练更好。”
谢琳琅再次被他的话逗笑了,笑过之后,她声音低哑着道。
“……或许不管我怎么说,你都能找到理由反驳我,可是你知道吗?不管是造纸造墨,座椅设计,马车减震,还是制冰之法,我拿出来,都不是为了给世家敛财的,但显然,帝师等世家子弟,对家族的重视远胜于国家。”
“还有那练兵之法和马鞍设计,我希望它们的出现,是用来保家卫国的,而不是成为世家们集权,剥削,保护自己的工具。”
“你说国库没钱,这难道不是因为世家们在帝师的带领下,大肆揽权,敛财太过的原因?你说帝师并没有拿这些去做坏事?难道真的要等有一天,帝都外的百姓全部被逼到起义,邻国的铁骑踏进来无人能阻的时候,才算是坏事吗?”
谢琳琅说到这,背脊笔挺,双眸淡漠的看着他。
“我跟帝师的矛盾,从我第一次随军赈灾的时候就有了,但一直以来,我都感念他的照顾,理解他的难处,所以选择退让。
而且帝师又很看重我,对我信任有加,让我平步青云,甚至我的状元之名,也是因为我是帝师的弟子才有的,否则真正的平民,怎么可能进前三甲?
可他好像搞错关系了,一直以来,我努力往上爬,是希望自己有地位之后,能做更多的事。
但他好像觉得,我做这么多,只是为了往上爬罢了……
人跟人的立场如此不同,加上皇后的事,他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
所以我是不会回去的,如果你想逼我,便休怪我不念旧情!”
她说完,缓缓取下了左手手腕的佛珠,眼神尽是坚决。
见她如此,沈少峰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谢琳琅居然会对他取下佛珠,这让他又气又怒,几乎口不择言!
“谢琳琅!为什么?明明所有人都是一样、所有的世家子,还有那些努力想要成为世家的人,他们都不会顾那些普通人的死活,也不会去管什么国家、大义,但他们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就你不行?”
谢琳琅闻言,抬眸静静的看着他。
“所以他们,都不是我谢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