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向车外的赖雪儿,赖雪儿二话不说掉头就走,阿刁自然连忙跟了上去,宁望喊了声“等等”正要跳下车,哪晓得阿妙照着他脚下一绊,宁望一个重心不稳就跌了下去。
但他并没有狼狈地跌坐在湿地上,下落的瞬间身体里好像有个钟摆轻轻一扬又重重地回落,眨眼他的双脚已稳稳地站在地面。
坐在黑暗中的道风挑了一下眉。
宁望顾不上理会阿妙,绕过车子一看,赖雪儿并没有走,而是在跟司机交涉着什么。
背后,阿妙从车厢后探出头来,撅着嘴不依不饶朝他们喊:“干嘛?还想赶我们下车啊,别忘了我们可是先来的……”
宁望没听见赖雪儿和司机怎么说的,只看见最后赖雪儿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一般,垂头丧气地倒了回来。司机则拉开车门上了车。
上车后赖雪儿像是有意要远离阿妙和道风似的,坐在车厢最靠外的位置,意外地沉默。车子启动,阿刁故作轻松地打着哈哈,问阿妙:“我说姑娘,你们这一路锲而不舍地跟着哥几个,算是什么意思啊?”
阿妙不服气地鼓着腮帮,正要开腔反驳,被车厢里面一个声音打断:
“这次是你们跟着我们吧。”
出声的是道风。他坐在最里面,光线很暗,宁望却还是看见他转过来一双细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淬亮的光,合着他微微翘起的嘴角,那表情相当挑衅。
阿刁哑巴吃黄连,呵呵干笑了两声:“那敢问‘杀’小哥这是打算去哪儿啊?别这么碰巧咱们目的地又一样啊?”
“我不姓沙。”
“我知道,那是我对您的尊称,‘杀’standsfor‘杀马特’~~”
宁望听到一声轻蔑的鼻音,道风无声地笑了笑,缓缓倾身,弓起背瞧着阿刁:“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杀马特吗?”
昏暗又四处漏风的货厢里,阿刁看着这样的道风,莫名被冷得打了个激灵:“……为什么?”
“因为有太多马特了。”
道风说完又靠了回去,慢条斯理吹出一个粉红泡泡。
这似乎只是一个冷笑话,但无论宁望还是阿刁亦或是赖雪儿,都不这么想。
道风果然是冷场高手,自此以后货厢里一片死寂。车子驶离穆云山山脚,沿着偏僻的公路开了一小段,而后拐进一条小山道,宁望很快意识到瘦老头说得没错,车子行进得很颠簸,四周树木的枝叶扑簌簌地刮在车棚上,本来天气就阴霾,越往山里走光线越昏暗。
摸出手机看了看,现在是下午三点四十五,平常这个时候他就快看见雪兔子了。有雪兔子的中央公园总是特别美好,春日的阳光,繁盛的樱花树,微风里芬芳的泥土气息……可是现在,这外面的天气看上去都快有傍晚的样子了,宁望又扫了一眼手机信号,有四格,正庆幸,外面忽然猛地一暗。
“哇,怎么回事?进山洞了?”阿刁往车外打量。
他们坐在后车厢,刚开始都是莫名其妙,很快当车子开进背光处一段距离,就明白过来,这是一条下行的窄山道,两边都是耸立的崖壁,他们的车子眼下就在这山坳间凹凸不平的泥巴路上行驶。宁望见两旁的崖壁上几乎没什么植被,看起来像是石灰岩一样的地貌。
阿刁撞撞他的肩膀,凑过来鬼鬼祟祟道:“你说这司机可靠不,该不会有问题吧?”
宁望:“我们不就是来找问题的吗?”
阿刁郁闷了半天:“唯物主义战士的心还真是宽啊……”他将穿着“我吃饭你洗碗”卫衣的青年从头打量了一番,“那敢问要是找出问题了,你准备用你的雨伞去和邪恶势力斗争吗?”
这个宁望还真没想过,但是他这次来只带了一把雨伞是事实……
车子沿着狭窄的一线天越行越深,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渗人的怪叫。
那声音不像狼叫,也不像人们熟悉的动物,而是介于猫叫和婴儿的哭声之间,但是音色之凄厉,回声之幽长,听得众人毛骨悚然。
阿刁头皮一炸:“什么玩意儿?!”
“狗之类的吧。”宁望说。
阿刁瞪着大刺猬,丫的你就算说它是猫也好啊,这尼玛的有p的说服力!
那边,阿妙像是察觉到他们的想法,幽幽地一抬眼,轻飘飘道:“你们说,这山里会不会有鬼?”
阿刁心头一悸,短发女孩的大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看上去黑洞洞的,仿佛能从里面看见他吓得面血色的脸,他立刻给自己壮胆,吆喝了一声:“哈哈,有鬼正好,你哥哥包里随时带着桃木剑!”
“鬼只是物质的等离子态,没什么好怕的。”宁望笑道。
阿刁&赖雪儿&阿妙&道风:“……”
阿妙撇撇嘴不以为然:“鬼有没有我是不知道,不过,妖怪肯定不少。”说着朝他们这边看过来,露出一个诡谲的笑。
这个笑像是一个恐怖片的预告,五人头顶立刻就“砰”一声巨响,整个车子被冲得一震,宁望身子一颠险些从座位上摔下来,阿刁半个屁股都快着地了还不忘拉住身边的赖雪儿。
“怎么了?山崩了?!”阿刁第一时间喊起来。
车子已经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警觉地抬头看向上方,明显有个庞然大物砸在了车棚的正中央,整个车棚都向里凹了进来。但看形状,那东西不像是石头,如果有这么大块石头砸下来,他们单薄的车棚根本没法挡住。
宁望原本打量着那奇怪的坠落物的轮廓,耳边却传来轻微的一声“噗”,原来是道风同学吹出的又一个泡泡,下一秒,那个还没成气候的粉红色泡泡就“啪”地蔫了回去,吹泡泡的“杀马特”紧盯着那坠落物,蹙起了眉头:
“……这东西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