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石女……”
说到这最后,兰娘已然将声沉了下去,嗫嚅出了最后两个字,几乎不可辨,李老太太年纪大了,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亲家母……你是说……?”
“我那夏荷,她是个石女呀!”刘兰娘嚎啕大哭。
李老太太活了这般年纪了,也曾听闻过有关石女的事,那些可怜的女子不能行房/事,嫁不得人,即便是有了夫家,也往往会被休弃。乍闻那瞧着活泼伶俐的张夏荷居然有如此隐疾,李老太太一时怜悯,而后却猛然间想到,这不正意味着,夏荷此生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若是娶她回家,她必定会更加细心地照料小金宝吗?
想到这一层,李老太太温声劝道:“亲家母,我倒是觉得,你这更应将夏荷给我儿了。我可以保证,只要夏荷好好照料金宝,我儿定不会负了夏荷。等将来,金宝大了,也定教他养奉你们,只要不少我老太婆一口吃的,定不会短了你们的衣食!”
闻到李老太太此言,刘兰娘的泪猛地收了回去,愣怔地瞧了李老太太一眼,忙垂下头去,暗自嘀咕,究竟为何李老太太会如此优待张家,竟说得出这般的话来,只为了求娶夏荷呢?
若不是夏荷的秘密,她早便答应下了……刘兰娘在心底里一声叹息,擦了擦眼泪,喏喏道:“只是……只是这样的话……太耽搁秋月她姑爷了……您李家家大业大,怎能只得金宝这一个孩儿?”
却不曾料到一直温和待人的李老太太忽然皱了眉,道是:“亲家母,若是你应了,当初求娶秋月时给你家的那两亩地,我到衙门里去过明户与你家,再添上三亩。”她话中一顿,又道,“若是不应……你可莫怪我,那我只能将张家的地,都收回来了。”
刘兰娘不曾料到李老太太会撂下这般狠话,这下子是真哭不出来了,亦不敢再拒绝下去,只好嗫嚅道是:“这……我……我回家同我当家的商量下去……”
李老太太点了点头,没有言语。刘兰娘则仿似是受了惊似的,忙跑了。
等她回到家时,夏荷同张家当家的张十一都已回来了。张十一背着手倒是没说什么,夏荷揉了揉肚子,发出咕咕的可怜巴巴的叫声,哪怕她并未说些什么,都教兰娘心疼得不行。
兰娘先将李家的事搁在了一旁,并不打算教夏荷知晓,往院角的炉灶旁走,顺手扯过了夏荷,瞧她胸前平平的样子,拍了把她的脑袋,责怪道是:“娘不是教你说,好女儿不能将这存粮吃干净么,怎地你又将那馒头都吃光了?”
夏荷辩解道是:“娘,孩儿是回了家之后,见您还没回来,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这才吃了的,没教外人瞧见,只有爹知道。”
说着,她拍了拍自己胸前的一马平川,哪里有个十五岁的女孩的模样?
实则上夏荷正是个男儿,只是自小被当作女儿养,他自己并不知晓这一点罢了。
兰娘一声叹息,只得拿了两个新馒头出来,塞给夏荷,不置一言。
夏荷瞧了一眼新得的馒头,嘀咕道:“娘您做的馒头,怎地又小了一圈?”他估摸着,这次顶多够自己吃上三日吧,这还是得省着吃。
兰娘讷讷:“唉,还不知道,过阵子,咱们家吃不吃得上这馒头呢。”
“娘亲?”夏荷瞧了兰娘一眼,怎么觉得娘今日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她自个儿回家到刚刚的这段功夫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夏荷能瞧得出兰娘有心事来,同兰娘共患难过的张十一自然也看出来了。猜想也许是兰娘不想叫夏荷知道这件事,张十一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招呼着兰娘快些做饭。一家三口随意吃完后,张十一沉着脸,对夏荷道是:“夏荷,你今日又非要同你娘亲下地,功课都落下了,赶紧回你屋里去,趁着日头还没全落。”
夏荷正想张口辩解,瞧自家爹娘都不理会自己的模样,脑袋转了转,莫不是他们要商讨些什么?只是毕竟担心兰娘,夏荷极快地答应了爹,往自己屋子里一躲,却并不去做功课,而是又悄悄地贴在门边,努力分辨着门外头,兰娘要对张十一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