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里的那糟心事,好让他只用专心去管考试的事,但李慕却瞧出了不对。夏荷一直十分能吃,却也不会像今天这个饿法,他这吃相,倒像是最近出过什么大力气,累得够呛似的。
存了这等疑惑,李慕旁敲侧击一番,夏荷和李老夫人却都装聋作哑,他只好决定出门打听一番。
难得的旬休日,原本该呆在家中陪陪母亲妻子的李慕寻了个借口出门,首先是打量一番四周,这才瞧见沿着自家墙根的那一圈,似乎是被松过土的样子。他没瞧出此中的玄机,只好继续往外走,没走多远,就听见有人在笑他家:“你瞧李家那门口,夏荷那孩子实在是没地方种那古怪的粮食了,竟将自家墙根给刨了,哈哈。”
什么古怪粮食?李慕驻足,皱眉,继续听那头两人的言语。
“可不是么,”另一个人赞同道是,“这官老爷到底不是地里刨食的命,把种庄稼想得太简单了,弄了些没人认识的种子,就非要人去种,谁敢呐。谁叫李家地多呢,只能让他们家收了。”
“不过那东西究竟被种到哪里去了?门口这一排可也用不掉多少种子啊。”那边传来疑问。
另一人便卖弄起来:“哎呦,这你可想不到吧,这张家夏荷跟他娘家人本事着呢,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加紧地在山上开了几亩地出来,才把那东西给种下了!”
“嘶!——”说话之人震惊至极,“他们家连着夏荷不就才三口人?这是怎么做到的!”
另一人摇头道是:“你也知道那片地,虽说是好开垦,坡太陡了,打理起来恐怕是要费大功夫了,我反正是瞧不上,唉,也就是用来糊弄一番上头人了。”
“能先把当官的糊弄过去才是头等的事啊,咱们这地方,旁的都好,就是这父母官,着实是……”
正抱怨着,话才说一半,就被硬生生地打断了。另一人忙道是:“你不要命了,官老爷都敢随意编排?!——祸从口出,可得记得!”
“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说两句又怎么了,还有谁会专呆在这里盯着人说什么不成。”嘀嘀咕咕的声音渐行渐远,两个人一边说着闲话,离开了李家附近。
几句话的功夫,李慕便弄清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叹息一声,原来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竟苦得夏荷同老母糟了这么个罪过。
他使劲儿地攥了攥拳头,在心底里又下了那个这么多年没变过的誓。若他为官,定不能教任何子民为难,要让他们都过上安康的日子才是!
李慕转头回家,正看见夏荷抱着金宝在遛弯。这些日子夏荷在忙外头地里的事,金宝又有段日子没见到他了,哼哼唧唧地赖在他身上,哪怕是放在他的小椅子上让他坐着都不肯。
“夏荷。”李慕叫他。
“哎!”夏荷忙应,以为李慕有什么事,转过头去,却见李慕只是傻站在那儿,盯着自己瞧,却一声不吭。
等了半晌没等到李慕说什么,夏荷满头疑惑,问道是:“相公,怎么了?”
“无事,你这两日好好休息,不要再下地了。”李慕关切了一句。
夏荷忙摇头:“我现在有自己的地要忙活呢,离了我那哪儿行!”
李慕知道他又去山上开了地,似乎还很难打理的样子,叹息一声,道是:“不行的话,我安排几家佃户抽空帮你们家的忙,岳丈同你,最好是不要再劳累了。”
夏荷摇头,笑得特别灿烂,拽着李慕,去给他炫耀,道是:“来,我给你瞧瞧,我瞧我住的那小院儿里的地空着一直难受呢,这两天可逮着功夫给犁开了,也撒了点儿那什么的种子……那什么来着……好像是叫……玉米?”夏荷使劲儿地想了半晌,才把那东西的名字给想起来。
李慕一听这陌生的名字,便猜到了,大概这就是说的那县里派发下来的古怪种子吧。
他倒是不反对夏荷把院子改成粮地这举动,李老太太也是纵容居多,李家唯一一个看不惯夏荷这么干的是林婶,但眼看着夏荷这些日子为李家忙前忙后,她也没好意思说什么。
夏荷指着院子,对李慕道是:“等过两天闲下来了,我再弄两排篱笆,将地圈起来,等金宝长大了些,会跑了,也省得他误闯进来伤着。”
李慕点点头:“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夏荷叉着腰,扫一眼小苗都还没发出来的院子,仿佛是瞧见了累累果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