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默然的看着眼前的老帅,他能够明显看出,这位老帅已经深深的被赵雍的人格魅力所吸引,或许正是因为他的支持,才让赵国的军事改革在代地推行的如此顺利吧。否则,作为代地最高军事长官,如果他加以阻扰,什么政策执行下来,都会走样的。
城墙的另外一边,赵固看着城下的赵军士兵的表演,摇摇头,对身边的楼缓说道:“看来骑兵的训练工作,依然任重道远啊。”
楼缓点点头,对赵固说道:“相邦,咱们四处走走?”
赵固看了一眼不远处赵希和李衍的交流,知道楼缓是有话对自己说,于是点点头,跟着楼缓,慢慢走下了城楼。
“相邦,自去岁开始,君上推行一系列改革以来,代地和河间地区清册田亩和编民入册工作都已经完成,军屯工作也在如火如荼的开展着,其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两人走下城来,沿着城外的道路负手前行。代王城作为赵国北部最大的城邑,一直以来都是受到重点建设。就连周围的小路,也都翻盖一番,保障大军通行。
“是啊,君上一番苦心,也着实受到了不少难为。如今赵国虽然没有什么先君在世时的卓绝战功,但是厚积薄发,未必不能后发先至。至少君上的思路非常明确,先打理内政,再谋求军事变革。这也是去岁年末,君上在代地试行军制改革的原因所在。”赵固回应楼缓说道。
“因此,以吾所见,君上在今年应该会有所动作,以检验效果,同时,也要压一压邯郸那群人的口实啊!”楼缓慢悠悠的说道。
“你是说,去岁大朝会发生的赵俊案?”赵固疑惑说道。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楼缓摇摇头。
什么是赵俊案呢?
赵俊原是赵国公族里面的一个旁支,因为祖上立了一些功劳,有些祖产,有些平民和奴隶,日子过得倒也相当滋润,至少不愁吃喝。
一日,赵俊的府上来了几个官吏,说是来自司空寺,负责清册田亩,编民入册。对于这一点,赵俊虽然没有机会面见公族里面的元老重臣,但是私下里也知道,当今的司空赵成,是君上的叔叔,也是公族的族长,既然是他老人家的工作,倒也断没有抗拒之理。遂老老实实的按照规定照办了。
当天晚上,赵俊和几个公族子弟饮酒,说起了此事。其中一人偷偷透露到,说是君上之所以推行清册田亩和编民入册,其目的是收缴部分多开拓出来的不在册的土地,然后授予奴隶,让他们进行耕种。所以现在是造册,以后早晚要收缴上交的。
赵俊一听,心中大骇。自己虽然有些祖产,但是人口越来越多,祖产已然是不够用的,于是也学的其他世家大族,偷偷开垦了些田地。因为是赵成主持此事,也就没多想,没想到里面这么多东西。但是登记已然是改不了了,看来这份田是免不了上交了。
一边听其他子弟的絮叨着这些,一边喝着闷酒,赵俊的心情越差,喝完酒,迷迷糊糊的就往家走去。没成想,半路正好遇见去自己家清册田亩的官吏。他正愁找不到正主,于是上前,求着他修改一下田册,帮自己遮掩一番。那官吏自然是不允的,和赵俊当街推搡起来。
赵俊喝了点酒,又见对方不配合,于是脑门一热,拿起路边的菜刀,就将官吏砍死在路上。周围的人群一见有人当街行凶,赶紧去报官,同时也有几个大汉,拿着扁担什么的将他围堵起来,不让他跑掉。于是他当场被捉住,扭送官府。
由于事实清楚,赵俊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当街行凶,罪无可恕。按赵国律法,田产充公,本人待秋决后死刑。
事实上这件事情很简单,就是一个当街杀人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具在,任何人都无话可说。但就是在这件事已经判决之后,有一个人,在大朝会上,认为该案另有隐情,必须重判。
此人,就是赵成。他给出的理由是:赵俊虽然当街行凶,乃是因为听信他人谣传所误,加上醉酒,情由可恕,希望君上看在他先祖有功于国家,免其死罪,或将其祖产退回公族,由公族处理。
此言一出,天下大哗。没想到身为司空,赵成竟然袒护行凶之人,而且希望将祖产退回公族,而不是收归国家。这种事情,可真是第一次见。不过很显然,他的对手对此表达了不满。
“君上,赵司空此言,老臣不敢苟同。”肥义在队列一侧前出一步,昂然不惧的看着赵成,一言一句的说道:“法着,从水也,其意为律法之设,在于水端之一碗,公平公正,无从偏袒也。而如今,赵司空所言赵俊之无罪之理由,其一乃是赵俊是有功于国家之后辈,其二是其醉酒行凶,情有可原。另司空所言,其罪不至死,可以财产抵扣。以在下看来,无一可成其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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