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他们真的是要指鹿为马, 要把黑的说成白的!
玖荷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
边关无数百姓吃不上饭他们不管, 许多人流离失所他们不管, 因为这些事情做好了并不能让他们名流千古……
但是皇家陵园可以,那里头埋着的一个两岁小姑娘的骸骨却可以叫他们名留青史!
这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
玖荷狠狠的掐了一下手心,这才叫自己没事态发出声来。
“混淆?”睿王爷压着声音道, 反而比方才更加可怕, “本王伤心欲绝认错了人也是有的!不然本王把你杀了,再把你儿子杀了, 看看你夫人敢不敢去看他的脸!”
“陛下,臣要参睿王爷——”
“你混账!”皇帝一下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怒气冲天死死瞪着这御史。
还有大殿里的群臣。
他们虽全都低着头, 表面上看着是很恭敬, 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早朝一千多人, 能站在殿内的不足三百人,可就这三百人, 也不是一条心。
有向着太后的,也有自己这一边的,更多的人却是在观望……太后已经不可能再回来垂帘听政的, 而皇帝的威严却还没有建立起来。
皇帝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原先给他讲史的太傅说过的一句话来。
朝代之初, 君强臣强;朝代之中, 君强臣弱,朝代之末,君弱臣强。
“君弱臣强……君弱臣强。”
皇帝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们这是想趁着朕还没有立起来的时候压在朕的头上!若是叫他们压住了朕, 朕这个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这是朕的家务事!尔等不必多言!”皇帝又坐在了龙椅之上,整个人都阴冷了下来,“大理寺卿何在?”
“臣在!”
皇帝示意小太监把方才那参太后家人的折子递给他,道:“速速去查证,切不可有所偏袒,须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万万不能因为这是定江侯,这是太后的娘家,就隐匿不报!”
大理寺卿接了奏折,又道:“臣遵旨。”
这是要借着太后转移视线,玖荷站在皇帝身侧,随着皇帝的话一起冷静了下来,心里想着昨天他们商量的对策。
可是……他们发动了十七个御史,难道就这样完事儿了?
玖荷的视线再一次落在次辅华一然身上,他依旧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可是跟方才相比,他同身边的首辅还有三辅之间的距离似乎拉大了一些。
华一然没动,首辅刘大人还有三辅都朝外挪了小半步。
玖荷眉头一皱?这个举动……难道他们是借此表明此事与他们无关?而且到了现在,出来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御史,连太后的人都没出来……这能说明什么?
当初他们商量的不是这样!
“陛下!”那跪在下头满脸血的御史又开口了,“臣请陛下撤去庄仪郡主之位!”
“她是朕的姐姐!”皇帝方才能忍下来,可是这第二次怎么也忍不下来了,“她是朕一母同胞的姐姐!朕还觉得封郡主是委屈了她,朕恨不得封她做了公主才好!”
这句话说完,大殿里一片死寂,那一脸血的御史忽然抬头很是诡异的一笑,猛地站起身来,就冲着一边的九龙金柱撞了上去!
“嗣子不认生父!臣愿以此残躯,警醒陛下!”
嘭的一声,他头狠狠的撞上了金柱,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倒在了地上,头都快挨着了背,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地下慢慢晕开了一大片的鲜血。
玖荷倒抽了一口冷气。
次辅几乎要笑出声来,从一开始,每一步都按照他的计划来了!太后进来了,王爷进来了,连皇帝也进来了!
皇帝站起身来,下意识朝前两步想去看那人,只是不过走了一步,便反应过来停了下来。
他虽然及时停住了,可是这反应却落在了不少人眼里。
礼部尚书当即出列,跪在地上道:“宗法是根本!嗣子不认生父,更何况是兄弟姐妹!请皇帝收回成命,您的姐姐只能是安同公主!”
一起上书剩下的那十六名御史不管是哪一派的,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请陛下收回成名!夺去庄仪郡主之位!”
大殿里渐渐弥散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气,皇帝彻底被激怒了。
“好好好!”他在宝座之前来回走了两圈,忽然站定,“这是朕的家务事,先帝都没说话呢,你们一个个就迫不及待的蹦出来?不就是想博个好名声吗?想名垂千古?朕成全你们!”
“王显!”皇帝大叫一声,又道:“廷杖!给朕狠狠地打,不许去午门,就在皇极殿门口,叫他们都看看,朕的第一顿廷杖赏出来了!”
说完,皇帝一甩袖子便走了。
玖荷立即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皇极殿后头的小书房里,皇帝一下便软了下来,“姐姐,你受委屈了。”
玖荷摇了摇头,问道:“你想打几下?”他方才只吩咐了廷杖,却没说数量……玖荷是绝对不想皇帝背负一个残暴的名声的。
小皇帝一瞬间有些发愣,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姐姐……难道是要给那些大臣求情?
玖荷知道这个时候难劝,她道:“他们要名声,你这样打过去不是成全他们了?助长他们的气焰?一个礼部尚书,十六个御史,那御史里头可还有太后的人,还有对你不怀好意的人,你难道要帮着他们成事?”
皇帝不说话了……挨了廷杖,那些官员的身份立即不一般了,皇帝有些烦躁,道:“那要怎么办!打也不是,不打朕咽不下这口气!”
外头已经传来了那些朝臣的兴奋的叫声,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些“残躯”、“警醒”之类的词儿,想必他们已经被压到了皇极殿门口。
“朕恨不得打死他们!”皇帝道。
“以前都打了多少?”玖荷快速问道,许多事情她现在想不明白,可是也知道这样硬顶硬下去……不知道会如了谁的愿。
更何况百废待兴,边关那场仗是打胜了,却有无数人流离失所,况且从春天打到夏天,今年的粮食肯定是没收成了……再说还有跟西戎的谈判,一切都还没定下来。
难道要耗在这种事情上?
皇帝想了想,道:“三十起,往上就没数了。”皇帝的声音变得阴沉起来,“最多一个打了两百下,把人直接打成——”两截。
玖荷深吸了一口,“那便只打十五下!告诉他们,他们连先贤的一半都不到!他们在乎这个,便在这个上头让他们没脸!”
皇帝看着玖荷,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叫了平日里喊“上朝退朝”的那个太监,将她的话吩咐了下去。
玖荷听着外头的声音,从太监喊了只打十五下的话之后,外头鸦雀无声,再没有人喊什么“无愧于心”,又或者“忠烈”等等的话了。
不多时睿王爷跟世子也进来,睿王爷的背似乎都有点弯了,甚至有点不敢看玖荷,“叫你受委屈了。”
睿王爷说了这一句话,忽又咬牙切齿道:“耗着!”
“对!”皇帝道:“朕绝对不松口!”
卓长东却皱了皱眉头,问道:“此事肯定不会就这样结束了,他们还有什么后手?”
屋里一瞬间有点沉默,皇帝道:“朕是皇帝,他们能怎么样?他们敢怎么样?”
睿王爷站起身来,道:“事不宜迟,我们分别打探消息去!”
慈宁宫里,太后一脸的怒气,看着自己的兄长,定江侯钱志,钱志一脸的冷汗,连头都不敢抬。
“他们是怎么搞的!你怎么说的!说好的参奏她来路不明,怎么连祖宗家法都牵连进来,要开皇陵!他们哪儿来的胆子!那个可是皇陵!”
“那地方哀家死了也是要埋进去的!”
钱志汗流的越发的快了,小声道:“这……其实也挺好,不管是小皇帝还是睿王爷,肯定都不会叫动皇陵的,她那个郡主肯定是做不成了!”
太后却没理他着茬儿,“还有你!你又去抢别人地了?”
“这……这……”他这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出来。
“哀家不是叫你手脚干净一点!你好歹给人家点银子装个样子会不会!”
钱志虽然身为大哥,但是在太后面前是头都抬不起来,“这不是……原想着苦主都死了,家里几十口人一个都没剩下来,谁知道居然还能叫人抓住把柄。”
“罢了!”太后道:“横竖哀家还活着,只要没被你气死,你这侯爵就一直能当下去!”
钱志就差跪在地上了,太后沉吟片刻,“这事儿你再不能管了,那几个人也别见了,哼!”太后冷笑一声,“他们敢算计哀家——”话锋一转她又道:“也叫小皇帝吃吃苦头,没了哀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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