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站在这里,看着这荒谬的场景,是要做什么。
反应过来,带着自己发麻的头皮,准备要离开,眼不见为净。却又听齐临道:“你前几天请我吃了牛排,我今天请你吃烤羊。”
严嘉愣了愣。见他已经将整只羊,用木枝穿好,架在篝火上。
做完这一切,他擦了擦手,看向隔着篝火的严嘉:“我以前生活的一个部落,烤全羊是用来款待贵客和朋友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们这些文明人都不喜欢我。不过你是第一个和我说那么多话,还请我吃饭的人。所以你是我在文明社会的朋友。”
他这样说,严嘉倒是有点为刚刚自己对他的厌恶,而觉得愧疚了。
他的行为方式,在他们这些人看来,确实古怪而不可思议。但是于他来说,可能只是他自小到大,早已养成的习惯。
她想,他也并不愿意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也不是不想和这个社会的人做朋友,只是不希望为了融入就改变了自己。
严嘉想了想,打住了自己准备离开的脚步,表情认真地开口:“齐临,你是齐伯伯的儿子,齐大哥的弟弟,如果你愿意将我当成朋友,我当然很高兴。但是……如果你打算在都市里长久生活,我也希望你能稍微遵循一下文明人的生活方式。”
齐临耸耸肩,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虽然你们文明社会规矩多得让人厌恶,不过你说得对,我会试着改变一点的。”
严嘉看了眼架在篝火上,开始兹兹作响的全羊,笑了笑:“你的款待让我很荣幸。但是这么大只烤羊,我们两个人吃不完。”
齐临也笑:“没关系,有冰箱,可以留着明天给他们吃。”顿了顿,又道,“文明社会虽然规矩多,但一些发明,我还是很喜欢的。”
她知道他说的是冰箱。
齐临将双手将烤羊翻了个方向,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碗酱料和一个刷子,在羊身娴熟利索地刷了一层。
严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动作,刚刚那血腥的画面暂时被她抛至脑后。而烤羊的香味,随着火苗的跳动,一阵一阵传入鼻中。
“很香。”她不由自主地开口。
齐临转头看她,火光映照下的双眼,亮得如同黑夜星光,又像是闪着得意的笑意:“我以前在部落的时候,经常做这个,这种酱料也是跟部落的朋友学的。肯定比你们餐馆的味道好。”
“闻起来好像是这样。”严嘉吸了吸鼻子,不得不认同地点头。
两人站在篝火边,各自专注地看着兹兹冒油的烤羊几分钟。齐临忽然伸出手,用手中的匕首,轻轻花划了划表面,满意地嗯了一声:“熟了。”
说着,割下来一小块,掂在手中。大致是太烫手,还抛了两下,又凑到嘴边吹了吹,然后伸到严嘉面前:“给你。”
严嘉愣了愣。她没有洁癖,但是想到自己没洗手,齐临似乎也没洗手,这样用手直接吃,总觉得还是有点不卫生。
于是接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齐临见她没动作,手上又伸了伸:“真的好吃。”
到底是盛情难却,严嘉终究还是不自在地用手接过那块羊肉,抬头见齐临期待地看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试着咬了一口。
“怎么样?”齐临期待地问道。
严嘉嚼了几下,香味立刻在口中蔓延,她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烤肉。边嚼边点头:“很好吃。”
齐临得意的笑了笑:“我没骗你吧!”
“嗯。”
过了第一关,严嘉也就不再考虑卫生与否的问题,反正想着也算是高温消毒。
当手艺被认可,齐临对此表示很高兴。又一连给严嘉割了好几块焦香鲜嫩的羊肋肉。
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热情,严嘉多少有点不习惯,连连道:“你自己吃。”
齐临当然不忘自己开动。他割肉的动作熟练,吃起来更是又快又粗鲁。等他一开吃,不几下,一只羊的半边身子肉,就去了一半。
如果不知道他这是留在他身上野蛮人的风格,大致也算得上爽朗豪放。
过了一会,他满意地拍拍肚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钻进厨房,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两罐啤酒,递给严嘉:“虽然文明社会的酒,味道很糟。但也可以凑合。”
严嘉想了想,从善如流地打开易拉罐,对他举了举:“干杯!”
“干杯!”说完,他仰头就一口气灌下,而后哐当一声扔在地上,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有旺盛的篝火,有美味的烤羊,如果是在部落,我们就会唱歌跳舞。”
严嘉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他一把脱掉那件破烂的上衣,开始绕着篝火打转,手舞足蹈,口中唱着她听不懂的歌曲,想来是某种土著语。
院子里没有开灯,但烧得正旺的篝火,足以将齐临照得光亮。
□□的上身,是健康狂野的古铜色,并不太壮硕,只有腹部的肌肉,象征着勃发的力量。长发和胡子,更显出他整个人的野性。伴随着风格奇特的歌谣和舞蹈,好像这个人是来自另外的世界。
严嘉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恍然,好像被带到了很远的地方,她看到羚羊奔跑的草原,看到丛林中背着□□的猎人,还有满天的星空。
直到她意识到,自己似乎被齐临这种不属于都市的野性所迷惑,才猛地回过神来。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齐临,确实有着难以形容的魅力。而这种魅力与外表长相无关,只关乎于他由内而外散发的那种质朴的野性。
而她也彻底理解他不为人理解的那些行为,因为他的确不属于都市,他怀念的热爱的,塑造他整个人的行为方式的,都是曾经的部落生活。
但谁又能说,这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