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恶作一下,见着鸡狗不是脚踢一下就是腿撵一阵儿。袁世凯就属于这种好动型的孩子。王老师人家是秀才出身,嘴边常挂“之乎者也”属斯文型。好动型的孩子碰上个斯文型的夫子,这就很难碰撞出“友谊之花”来。尤其课堂上,一听到王老师晃头晃脑“之乎者也”地念那死八股,袁世凯顿时头就大了。课堂上常常开遛,搞点小恶作是常有的事。
早在来济南之前,在老家项城袁寨袁世凯的“玩劣”是出了名的。庆叔牛婶对袁世凯一直视比亲生还亲,疼爱近乎溺爱,加之袁世凯从小生活安逸,无管无束,满世界地胡蹦乱窜,这便养成了一种浮华嚣张的性格,用今天话说,这孩子患了“多动症”耶。你让一个患有“多动症”的孩子,象大人一样秉心静气地去念“四书五经”,这不等于要人小命嘛。书自然就读不好了,天性使然,老天爷也拿不了什么好主意。
在济南一呆差不多就两年了,两年里保庆爷儿俩还是大有斩获的,保庆虽然没有等到空缺,官职还是照升不误,从候补知府升为候补道了。袁世凯读书虽然只读个半拉窍儿,可济南城里的名胜古迹,好吃好玩的地方是一处不落地被他溜了个遍。
1868年(同治七年),袁保庆外任江南巡盐道,这是个“肥缺”。既然是“肥缺”,按理来说,袁保庆应该也没少往回捞,一家人就跟着沾光,袁世凯开始过起锦衣玉食的阔家少爷生活来了。
袁保庆人很执著,尽管他每日里公务繁忙,应酬不绝,对于袁世凯的教育却是一刻不曾放松。到了南京他很快就给袁世凯请来了“家教”,而且一请就是三几个,其中就有江南名儒王伯恭,江南名士张曲治及文武双全武术大家曲沼。瞧这架式,外人一定以为这下可就要要袁世凯的好看了。
其实不然,袁世凯人根本就不理这根茬儿,南京是个什么地方啊,南京是虎踞龙盘,歌舞繁华的六朝古都,南京有清凉山、雨花台、莫愁湖、太平湖,济南有吗,济南不就有股“小泉眼”嘛,还有南京的秦淮河、钓鱼巷则更是好玩好闹的好去处。这些都着实令袁世凯不禁心花怒放,五迷三倒,难控心里那匹“躁动的小马”。等他一气呵成地把以上这些该逛的逛了,该干的干了,回头再这么一瞧,咦,三位老师不知何时溜掉了俩,只剩个似有心下不甘的练家子曲沼。
保庆也傻了眼啦,乖乖儿耶,这哪行啊!他一边给曲沼作揖挽留,一边从老家叫来了世廉等与袁世凯同读,多少起些监督作用。由此可见,保庆对这个儿子教育多么用心良苦啊!
曲沼这人不仅文才不凡,武技也十分了得,不知怎地,袁世凯却愿意和他滋入一个夜壶里,也许是觉得前些时光自己行为上确是有些过头,颇觉对不住庆叔牛婶,都十二、三岁人了,应该懂点大人的心思了,也许根本就是冲着人家曲沼老师那身武把式了,他喜欢这个。总之,袁世凯对自己较前收敛了很多。
曲沼平日里既教袁世凯习文读书,又不失时地传授他骑射、拳脚、剑术。曲老师给袁世凯讲文时,较前两位老师似乎更用心思,授武时则更是心神合一,倾囊以授。袁世凯一边可着劲学文,一边悉心习武,后来这武习得还很造诣。看过电影《神州第一刀》的人也许都还记得,在剧中的那场打斗戏里,大刀王五都咋地不了他。
这也给袁世凯日后掷笔从戎打下点底子。
曲老师是一位人品刚正,豪气万丈的武学大家,也许就因了师生二人这段长时间接触,袁世凯也豪情起来了。
一日,袁世凯纠集一伙相互稔熟的江南小廝们策马扬鞭,来到南京清凉山游玩。当他引领众小廝们攀上一个登高处时,袁世凯被风一吹,吃了兴奋药似的,顿然豪气大发,仰天长吟:大泽龙方蛰,中原鹿下肥!据说后来他还把这句诗制成楹联挂墙上,有事没事地哼哼下。看来他这人还是很懂得自我欣赏的,
一个十三岁少年,虽仅廖廖十字,已是堪比楚霸王“彼可取而代之”和汉高祖“大丈夫当如此也”的了。以潜龙自翊,以逐鹿励志,其豪气之超然,文采之过人,从中不难看出少年袁世凯的才华和抱负。同时,这也很让人值得怀疑,这句豪气飞天的诗,是世人常说的那个不读书光遛玩的坏孩子写的吗?
在一些专家或学者著述里,对袁世凯的评价通常是“不学而有术”,其实这是种评价似乎有失公允。
我们应当这样理解袁世凯的“不学”,是有所学有所不学,“不学”的是那僵化的死八股,学的是武侠、列传,一些少有的西方军事战争例事。根据自己的爱好去学习,未必不是一种明智。
袁世凯在跟随曲沼修文习武当中,他虽然重武偏文,可文还学了的,尽管学得很勉强。单从袁氏家族是一读书世家这一点上,既是耳濡目染,袁世凯也能常常听到这样一句话,即: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何况八股虽“该死”,可它毕竟是当时科举考试的重头戏。以袁世凯后来在其不同历史时期所展现出的聪明和才干,读书再笨可脑子总不至于笨到连这个事理都没搞明白。只不过他的读书是不读死书或死读书罢了。否则,“大泽龙方蛰,中原鹿正肥”,这种具显强烈抱负且豪情万丈的诗,岂是“不读少年”所能作得的?
有一次,曲沼授罢课给袁世凯留下作业,命其作八股,而他自己却到院子里与好友下起围棋来。不大会儿,袁世凯悄悄溜到曲沼身后观战。当曲沼与好友棋杀急处,忽听身后一声高喊:有了。等曲沼回过头来时,袁世凯早已跑进教室正在挥笔疾书:道千乘之国,若著此局焉。夫著棋不厌诈也,治国也不厌诈也。治国非为著棋乎?”
曲沼近前视之,大失色惊!
据说袁保庆后来看了这篇八股,不禁忧心忡忡地说:这孩子志向不小,苟不慎之,覆家灭门,也是可能的。
十四岁那年,袁世凯又写下了一首《言志》诗,“眼前龙虎不斗了,杀气直上千云霄。我欲向天张巨口,一口吞尽胡天骄。”胡天骄:喻指胡人单于,日本人。诗的平仄音韵虽不协调,气概却非同凡响。但里面所潜藏的“谶语”当属袁世凯的无意而为,只是巧合。那就是袁世凯一生与日人为敌,至死仍不忘怀!
有这么一个奇特的现象,很值得人们去关注,那就是只要你稍加留意便不难发现,纵观袁世凯人生,大喜大悲这两种东西总是相互交替不断地在他的身上轮回上演,终生不离其左右。
袁世凯刚立罢“逐鹿”志,这年8月,南京城里突然发生一场霍乱。在那个时代“霍乱”就相当今天的癌症,一得上就得玩完。很不幸,袁保庆就染上了这种“玩完”的病。187年的8月下旬,袁保庆的人生“玩完”了。
袁世凯犹遭晴天霹雳,痛不欲生。十多年来是嗣父母养育了他,教育了他,嗣父母虽非亲生更胜亲生,想到这儿,少年袁世凯更是挥泪如雨,恸哭不止。袁保庆的丧事是他的挚交吴长庆和刘铭传帮办治理的。到了第二年春天,袁保中也就是袁世凯的生父从河南来迎柩,少年袁世凯忍着无尽悲痛伴随嗣母牛氏,扶着嗣父的灵柩从南京回到了河南老家项城。
这年,少年袁世凯还不满十五岁。
小小少年横遭丧父之痛,是件很不幸的事。可是一场幸运之事也在孕育而生着,远在跨越万水千山的海外一个国度里,一位美丽少妇为着袁世凯的未来与辉煌,早已开始紧锣密鼓地做着垫铺。这位美丽少妇就是闵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