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斯醒过来的时候,那座山洞里只剩下了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昨天抓住神官的景象仍然再眼前回荡,可再想回味掌中微凉的体温和略带药味儿的吻,却只余一片温暖却令人心里空茫茫的感觉。
昨天他中了斯内克蛇的蛇毒,全身燥热得像要炸开,而且脑中充满了令他自己都厌弃的卑鄙念头。他无法抑制想把那个近在咫尺,却偏偏无论如何都没法够到的高洁神官揽入怀中,扒下那身象征侍神者的衣服,露出他最本真、最无防备的面目,就像从前在他宿舍里那位不计回报的湖中仙女那样……
然后呢?对了,他当时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个温暖诱人的怀抱,结果那人却忽然丢下他去找了露提学姐,还想让学姐给他……呵,真是懂得怎么往人心尖上插刀。
格拉斯苦笑了一声,缓缓坐了起来。起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好像都不翼而非了,身体强健得好像从未受过伤一样,而且昨天最痛苦的地方也安安份份地蜷缩了起来,不再拼命显示存在感。
不对吧?昨天那条蛇他记得,是魔法生物课上特别讲到的剧毒斯内克蛇。这种蛇毒素中含有类似类固醇激素成份,即便是服用了针对性的解毒剂,其作用于中枢神经部份的毒性也会引起人类和动物的强烈不能描写反应,如果当场没有得到合理疏导,很可能会因体温不断升高和神经过度兴奋而导致猝死。
那么他难道是……真的吃了?
他不敢置信地向下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被人好好地收拾过,换了一身纹绣精美,从未在拜萨人身上见过的长袍。而长袍下的内衣也穿得整整齐齐,用柔滑的丝绸衣带束住,长裤更是干爽洁净,没有半点湿滑感,很显然是被人清理过了。
那么帮他解决毒药后遗症,给他换了这身衣服的人不是白·阿克罗斯,又还能是谁?格拉斯紧捂着胸口,心跳得心乎撞出胸膛。虽然回想起昨晚把白强行按在防护阵内壁的事也有一丝负罪感,可是更早一步涌上心头的,却是无法否认的惊喜。
神官真的已经属于他了?
他昨晚的记忆止于像要把白吞吃入腹般激烈的吻,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腹部忽然猛地一阵巨痛,再后面的事竟然想不起来太多了。可是露提学姐已经被他送得远远的了,神官又还能找到什么人来替他解毒呢?若是真的有别人,白为什么不留下来跟他说,让他知道自己该向谁道谢,反而亲手替他收拾了身上的污物,还给他换上了这身沙漠民族的衣服?
他的嘴角不知不觉挑起,眼神温柔得像凝着星光,和昨晚毒发时简直判若两人。
格拉斯一脸幸福地幻想着昨晚的活动,过了许久才清醒过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是昨晚那座防御阵,不过经过白的布置,已经能算是一片空气清新、装饰精美的小卧室,和他记忆中的样子已是天壤之别。
这片空间被防御阵包裹,隔断了外面脏乱的环境,空气经过风系魔法过滤,清新怡人。他身下那片地面已经被人打扫得平平整整,铺了一块足可以并排躺上三四名大汉的长绒地毯,隔绝地面的寒气。毯子边缘还压着一个特制的小铜炉,里面用炎石加热,在炉子上坐了一个银吊子烧开水。
吊子里的水“哗哗”地滚开,白色的烟气冒到半空,把空气烘得更加温暖湿润。格拉斯的眼睛也被熏得有些湿润,从被人丢在毯子上的小型空间袋里拿出陶杯,舀了一杯水喝。
昨晚他到后头就失去意识了,会不会把握不住自己,伤到了白?只要一想到白带着那样的重伤照顾自己,又赶在他清醒之前默默离开,格拉斯心里就是一阵钝痛。
不能再这么浪费时间了,必须立刻找到白,好好照顾他!他一扬头喝干了杯里的热水,收拾好东西就往远处走去。之前他能找到白一次,肯定就能再找到他两次,然后把昨天晚上想说而没出说来的话再说一遍,最好……能把他忘了的事也再做……多做几遍。
格拉斯怀着强烈的期盼,踏上了千里寻夫(大误)的道路,而远在西北方溪谷边上的白却丝毫不想这么快就和他再见面。
昨晚重复机械性劳动的结果,就是让白的身体牢牢记住了那种滑腻又柔软细嫩的手感,简直摸到什么感觉都不对了。就连拿镐头挖掘潭边乱石,寻找藏在下面的号牌时,他都错觉右手心握的不是光滑的白腊杆子,而是另一样更光滑而硬实的东西。
这以后可让他怎么干活啊!拿镐都能拿成这样,要是拿杵捣个年糕什么的,那画面太美他真的不敢想象啊!
白愤愤地摔了十字镐,蹲在谭边拿手扒着土块和卵石。刨了两下,他忽然觉着谭里的水似乎有些不对——原本倒映着头上小山和岸边密林的清澈水面似乎渐渐泛上了泥沙,水体流动形势却越来越平缓,水面显出一片奇异的寂静与污浊。
不管如何,还是早点拿出号牌走人吧!白无奈地提起鹤嘴镐,力透双臂,也不管会不会刨坏了下面埋的号牌——万一坏了他就说是魔兽弄坏的,组委会自己没放对地方,反正大赛规则里没有号牌损坏就不能算名额一说。
这一镐下去的力道就和之前考古发掘似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镐尖一头几乎已全部埋在了地下,再用力往后一收一提,就在河滩上挖出了一条深沟,沟里尘土飞扬,当中夹着一枚金灿灿的号牌,被白手疾地跳到空中接住。
落下来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挖出的深沟。那里已经漫满了水,水体因为翻起了大量泥沙,几乎是纯黑的。而且从溪里流出来的水还在顺着地面流到他脚边,水面亮晶晶地倒映天光,也映出了他的面容。
可他自己明明板着一张脸,水中映出来的那副倒影怎么会是笑着的?
不好!
一看到那副阴恻恻的笑容,各种鬼故事就从白记忆深处泛了上来。白连忙轻身往后跳,想要离开这片诡异的溪水,可是脚下那滩水也跟着他扑了上来,紧紧缠住他脚下的小羊皮靴子。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就从靴筒外透了过来,然后顺着末梢神经上侵入脊髓和大脑,给他造成了一种整个人都被泡进冰水的错觉。
不用太害怕,冷静,一定要找到它的弱点。对了,鬼怕太阳……才怪!这片溪边树根本就不多,六月底正是阳光最明媚的时候,那股寒意缠上来之前他本来热得都想光膀子了!
他忙从空间指环里拿出火系魔法卷轴,想把这不知哪儿穿来的水鬼烧死。可卷轴拿到手里,他却像脱了力似的,平常在他手里比人民币还脆弱的卷轴现在却似怎么也撕不开。身体僵直的同时,眼前的视野也越来越暗,最后竟似落进太空里一样黑暗冰冷,唯有眼前一抹亮色越贴越近,却是那个长着他那张脸的诡笑男鬼。
他穿越之后一向觉着自己挺帅的,染了头发和眉毛之后尤其有这种感觉,却不想还有一天觉着自己这张脸鬼气森森的时候。那男鬼的身体越来越近,两副身体相贴,一股阴寒的感觉就从贴近的地方侵到体内,像是活生生地被注入了虫子什么的,在他皮肤下蠕动着钻向更深的肌肉和脂肪层。
白简直忍无可忍,在心中念诵着霍桑之名,借用神力填充进自己的经脉骨胳,甚至每一道血管、每一个细胞里。温暖的金光沐浴过他体内每一寸血肉,驱逐了侵入其中的诡异寒气,更是自皮肤表面散发出去,照到了那水鬼的身上。
照上去的时候,对面顶着他脸的水鬼就像是晒了太阳的吸血鬼,脸上迅速灼得发黑溃烂,身上滋滋地冒出白烟。雪白的缠头巾和绣花长袍也褪为阳光也照不进的黑暗,最后脸上身上的骨肉都完全烤化,只剩下一片黑色斗篷,底下露出一对绿幽幽的鬼火。
这是亡灵?巫妖?认出来是外国鬼他就安心了。对他来说,这些生活在世界背面魔域里的恶魔和亡灵就是能力再强,感觉上也没有中国传说中的水鬼、吊死鬼之类那么吓人。
白心里安定了下来,翻手拿出长刀,将神力逼到刀上,挥手便是一道如流星般灿烂无比的刀光划过,将水鬼一劈两半儿。一刀之后,他的速度蓦然又提升了几倍,手中双刃弯刀神出鬼没,以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斩向水鬼,将它的身体寸寸斩断,断口处更有神力不停溢出,阻止它的身体复原。
神力光芒最终吞噬鬼影的时候,十几公里外的一片小山拗中,国立魔法学院那名眼底发青的炼金术士达克·瑟寇忽然惨叫一声,捂住了眼睛:“那个神官!我的魔镜术投影过来的巫妖被那个神官杀了!”契约之力反噬,巫妖投影消灭前的怨恨反溯到了他这个召唤者身上,令他双眼疼得如同针扎一样,眨眼间流下两行血泪,就是及时治疗,几天之内也再不可能召唤新的巫妖了。
领队的那位殿下紧咬着嘴唇,叫同伴拿月神殿的圣水来帮他洗眼睛,等他眼中不再流血,才阴沉着脸说道:“神官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鲁特王国有太阳神阿苏勒庇护,还供奉着月神、雷神等十几位一级神,也不是杀不起一个乡下来的农神神官!”
他不顾其他同学反对,只问那个炼金术士:“达克,你召来的其他魔域生物还在吗?”
达克·瑟寇咬着牙答道:“还在。如果不是这个神官碍事,我现在就可以除掉索斯学院那几个自大的蠢材了。”
“不用急……”殿下冷笑了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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