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肌肉却显得很放松,显然是早已看出他是友非敌,不怕他真的射杀自己。白放下弓箭,目光顺着马身落下去,便看到一双赤脚踩在马蹬上,脚面布满了细细的血痕。
那是因为没有靴子保护,被野草划伤所致。白突然觉着脚上轻软的靴子穿起来有些别扭,又不能拿自己那些神官或战士样式的鞋给他,只好装作没看见,收起弓箭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那些杀手可能还埋伏在这片森林里,你身上的魔力都快枯竭了,应该回去休息,而不是追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他的声音刻意压得沙哑了些,就像一把小刷子刷在人心上。格拉斯按着胸口,咽下那句曾经无数次萦绕在唇齿间的呼喊,尽量平静地答道:“我是来追那些杀手的。他们不只杀了我的同伴,还绑架了我所爱的人,农神的神眷者白·阿克罗斯,我要去救他回来。”
白·阿克罗斯这个名字,他已经有将近一年没能说出口了,今天终于能痛痛快快地倾吐自己的心意,哪怕是在这样悲哀的时刻,也还是让他的心鲜活地跃动了一下。只是听他告白的人整张脸都被遮了起来,不曾给他任何回应,也让魔法师的心重新落了回去。
他策马跟在白身后,追踪林地间杂乱的马蹄和鬣蜥脚印,也分析着白的打算:“你是要去找砂之神殿的人吗?他们的鬣蜥脚印越来越沉重,还有鲜血顺着脚印滴落,看来是乘在蜥蜴背上的人受了重伤,一路不断滴着血。这边有一串脚印比其他的都重,可能是鬣蜥身上乘了不只一人,唔……那片血迹好像就是从这一骑上滴下来的。”
白对格拉斯的推理能力一向信服,特别是这判断又直击他心底最担心的事,更让他不得不往坏处想。他再也无法这么慢悠悠地查看痕迹,回头说了一句“别跟上来”,就提气纵身,从马背上翻身跃起,轻身跃出数十米远,像巨大的蝴蝶一般振翅划过森林。
雪白的披布在空中绽开,明亮地反射着日光,直到几米外还可见到。格拉斯闭了闭眼睛,把那景象刻入心底,然后一拉缰绳,打马顺着那道白光划过的方向追去。
越往密林深处走,骑马越不方便,还有鬣蜥和地甲龙队伍撞倒的巨树挡路,格拉斯索性也下了马,深一脚浅一脚地按记忆中的方向追去。他刚才在战斗中消耗就已经极大,骑马还能硬撑着,这么走下来却是举步维艰,不到百米的路程足足找了一刻钟多,终于在一株古树树岔上看到了手按树身,正有神力沟通植物的白。
他身上的神力并不外放,可是树叶下透下的点点光芒落在他身上,映得那块披布和露出的几茎银发光芒闪烁,像是古画中沐浴圣光的神之使徒。
格拉斯静静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再不上去拉住他,这个人就要被农神带回神域的错觉。于是他毅然调动起体内几近干枯的魔力,用土系魔法在地上筑了个小小的平台,托着他升到和白身体齐平的位置,从侧面拥住了他。
白猛地睁开眼,身体微微颤抖,真气迅速流转全身,在看到抱着自己的人时却是长吁一口气,放松了下来。格拉斯却更加用力地拥紧了他,关切地问道:“您刚才是在使用精灵天赋的植物魔法吗?可是这样站在树上太不安全了,请您跟我到下面去,就是要沟通植物也可以脚踏实地了再沟通。”
不,沟通植物不需要站树上,我特地藏在树冠里就是因为不想让你看见我用神术。白默默地转开头吐槽了一句,正要让格拉斯放开他,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就被从树枝上抱了起来,落在一座土制台子上,缓缓降到了地面。
此时的格拉斯却还没有放开他,反而似乎是因为体力和魔力耗尽,虚弱地倚到了他身上:“真抱歉,我没力气了,精灵阁下,您要是急着听树木的声音,直接把我放到地上就行,我坐着休息一会儿应该就能起来,不会碍您的事的。”
“……算了,我找了半座森林都没看到他们的行踪,也得再恢复一下精神力才能继续搜索。”
看着格拉斯虚弱地坐在地上,连脊背都挺不直的模样,白真想狠狠给他灌几瓶精力药水、回复药水,更想弄点吃的给他喂饱了。可是精灵族随身不会带药的,也不吃烤羊肉和面包,这么干就不符合人设了!他在心底悲伤地咆哮,眼泪倒流回空眶的眼底,现实中却只能摸着格拉斯的头顶,安慰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采些果子来吃。”
坚持啊少年!唐长老就靠吃果子渡过了九九八十一难,我相信你一定也能活着回城的!
他把真气运到脚底,按着刚刚用神术看到的景象,奔向一棵挂满果的桃树,折下一根小树粗细的桃枝扛在了肩上。临回去时,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从空间指环里拿出揉好的易容面具基料和镜子,翻开一本,对着里面的精灵族画像开始捏耳朵。
很快地,一对唯妙唯肖的耳尖就在白掌中成形。用胶水接到自己的耳廓上,再刷上一层不褪色粉底修正肤色、遮盖接痕,镜中的他就从人类化成了一名宛若神之造物的精灵,毫无ps痕迹。
有了这副耳朵,就是回去时头巾被桃枝挂下来也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