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的女王并不知道就在她发出这道旨意的同时,李奥娜与伯德温,已经离开了龙火列岛,向高地诺曼进发。
这一切原本不在李奥娜的计划之中,她之前的设想是寻找出那场令得诺曼的老王,她的父亲不幸死去的巨大阴谋的主导,从而澄清伯德温身上的罪名,夺回自己的姓氏与继承权,然后和伯德温一起,作为诺曼子民尊敬与爱戴的将来的统治者公开而荣耀地回到高地诺曼。但事情的变化太快了,先是极具讽刺意味的,老王生前百般筹谋也未能达成的,将女性加入到继承人名单的事情居然在他死去,而他希望的继承人背负着罪名离开王都之后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而后就是受到了威胁的约翰王近似于疯狂地挥霍着诸位先王聚敛起来的钱财与力量,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诺曼拖入毁灭的深渊,再然后,约翰王在一个夜晚卑微地死去,没人去追究死亡的来源,显然这个结局让许多人感到满意,就像是老王死去的时候那样——国王死了,国王万岁,依据修改过的继承法,诺曼第一个女性继承人被推上了王位,真可笑,他们不愿意让李奥娜继承王位,对于黛安却要宽容地多。
“因为她有着狄伦,”伯德温说:“而且是她深爱着的唯一的儿子。”
他们在侧岛接到了从碧岬堤堡辗转而来的情报,伯德温与李奥娜一点也不怀疑其中的正确性,因为他们熟悉那种植物纤维制造而成的纸张以及精灵游侠凯瑞本的字迹,他们又询问了葛兰留在龙火列岛上的盗贼,确认了狄伦.唐克雷没有离开王都,现在的雷霆堡由一个贪婪而短视的家伙代为管理着。
伯德温坐在火边,浅橘色的火光照亮了他端正的面孔,他曾经在逃亡的路途中急速地消瘦过,然后在龙火列岛上因为有充足的食物与不受打搅的睡眠而重新变得强壮,但就在着短短十几天里,那些聚集在他的眼角与眉间的皱纹又加深了,他的胡须伸出皮肤,在嘴唇下方形成了一个铲子的形状,然后与唇上翘起的部分连接,这个新特征让他看起来或许要比实际的岁数更大些,也更威严,令人敬畏,至少李奥娜是完全不在意这些的,无论伯德温是什么样子,她都是喜欢并且接受的。
“他不该这么做。”伯德温说。
“谁?”李奥娜问,随即她就想到了一个人:“狄伦?为什么不,那是高地诺曼。”
“他是个唐克雷。”
“应该不是了,”说真的,李奥娜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伯德温总是对他那个并无血缘关系的弟弟抱有着可笑的甜蜜幻想,即便狄伦.唐克雷从未表现出对兄长(就算只是形式上的)的喜爱与尊敬,他憎恨和嫉妒伯德温,李奥娜想,这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
“我知道,”伯德温说:“狄伦可能希望过他从来没有我这个兄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李奥娜看到他的眼角有晶莹的闪光,她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下来:“摩顿.唐克雷和我说过,”伯德温说:“他知道狄伦对他有着一个孩子对父亲最深切的渴望,但他恨他的妻子,还有这个孩子,所以,虽然他知道这对狄伦很不公平,但他还是,无法接受他——就连看见他摩顿都会感到心脏被刀剑贯穿。”
“你知道狄伦没有继承摩顿.唐克雷的血脉吧。”李奥娜轻声说。
“曾经不知道。”伯德温说:“但现在……”他在被迫逃离诺曼王都之后才发现自己过去简直就是一头蒙着眼睛绕着名字叫做雷霆堡的石磨转个不停的蠢驴,在代克瑞玛尔管理侧岛的时候,无数的情报被递交到他的手里,像是狄伦的真实身份,这样重要而又不够隐秘的事情当然也在其列,他甚至知道狄伦的生身父亲,富凯的母亲很有可能来自于格瑞纳达,两者联系起来之后他不由得毛骨悚然。
“那你还在抱着这么……”李奥娜勉强将一个恶劣的形容词吞了下去:“抱着期望?”
“因为我知道狄伦一直希望父亲能够为他感到骄傲,”伯德温说:“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如果狄伦真的可以证明他能够成为一个可信而又可敬的领主,我不介意回到王都,或是回到我的村庄里,和我的妻子……”
他突然顿住了,火堆还在燃烧着,树枝噼啪作响,在失去了谈论的声音之后,周遭是那样的寂静,寂静得让李奥娜就像是被一整座高塔压住胸膛,她感到无法呼吸,在尝试了几次后终于伪装出一个悲哀的笑容:“当然,”她轻声说:“潘妮是爱着你的。”她只是受到了迷惑与引诱,几乎任何一个女性都无法拒绝的殷勤与爱意,而且她也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李奥娜是想要这么说的,但她发现自己已经给快要到极限了。
“但你不会,对吗?”伯德温说。
“是的,”李奥娜说,“我不会,永远也不会。”
雷霆堡曾经的主人向她伸出了手,李奥娜走了过去,在伯德温身边坐下,男子有力的手臂环抱着她比起其他女性更为宽阔的肩膀,他们是那样的契合,就像是为了彼此而铸造出来的。
“狄伦要成为诺曼的王了。”李奥娜低语道,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在确认自己不会再有儿子之后,老王牵着女儿的手让她坐在黑铁王座上,带着精金冠冕,拿着权杖,告诉诺曼终有一天会是属于她的。
“诺曼的王只能是李奥娜,也必然会是李奥娜。”伯德温说,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如同黑夜般宁静的思想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它绚丽的就像是一幅华贵的丝毯,虽然时间是那样的短暂,但伯德温还是毫不费力地辨认出这是一个幻觉,在极北之地的海水之中,他们接受了巨龙们遗留下来的考验,而他从来没有和别人提起过它,因为他觉得那太可笑了,这是不可能的——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他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渴求,只把它当做了一个无谓而可笑的梦。
“只会是你,”他说:“只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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