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夫当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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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枫此时便是如此，体内气息通道拓宽了不知多少，但是这不要命的冲击使得许多穴位近乎崩碎，几乎难以痊愈。姬枫不敢在此处久留，收拾好武器，垂着右手，骑上追影，单手握缰，朝北边跑去，命总比一只右手来得重要。

    姬枫离开不久，路边的树林，一人藏身其中，驻足，看着远去的姬枫，淡漠的神情流露出一丝心疼。此人衣服也是纯黑的，在这样的雪中分外显眼，他手中握着一柄三尺短剑，短剑的剑刃还淌着血，另外一只手则是拖着一个死去的女人。

    这女人也是一身朴素的武官装束，脸上着淡妆，应该是美人，不过即使再美，她现在也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女的手中还死死地握着一柄弓，不过搭着的箭却没有射出去，这女子就是南云蛮口中的聆宫，是他的妻子‘听弓’。

    南云蛮之所以敢戏耍姬枫，便是有聆宫在一旁搭着箭，随时都可以射杀姬枫，他们已经配合了十几年了，早就熟悉无比。姬枫最后的那一剑，他是挡不住的，聆宫肯定也知道，但是聆宫依旧没有出手，所以南云蛮知道聆宫肯定是出事了。

    走出树林的刹那，没有树枝的遮挡，露出了萧毅的脸庞，原来失踪的萧毅竟然一直跟在姬枫旁边。拖着聆宫的尸体走出树林，将之放在南云蛮的身边，他认识聆宫，在天坛的少女，名字都是姓聆的，这次南云蛮重出江湖，多半是因为聆宫收到了月空清的命令，才再次出手的

    萧毅收起剑，站在路中对着邺城，就像守着姬枫的南云蛮，只不过萧毅的气势比南云蛮要更加单薄，单薄地仿佛孤单的旅人。

    又过了一会，从邺城冲出浩浩荡荡数十人，每人都驾着马，速度飞快，领头的正是耿鬼王。

    “姬枫！他没有跑远，他还在那。”

    人群之中有人眼尖看见了萧毅，但是萧毅和姬枫的衣服太像了，甚至也是配着一长一短两把武器。等到临近些，耿鬼王脸色大变，猛地扯住缰绳停下马来，见耿鬼王停马，其他人也纷纷勒住缰绳。

    “萧鬼！”

    众人终于有人看轻了萧毅的脸，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萧鬼可是当初邺城第一的鬼，耿鬼也是在萧毅走后才被他人称作鬼王的。

    “萧哥，七年不见了，婧然姐死后，你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耿鬼王的嗓子有些沙哑，显然是在压抑着悲痛。

    “当年的小耿也长大了，也能撑起邺城了。”萧毅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意。

    “你是为了姬枫来的么？”

    “是的，姬枫是我的徒弟。”

    “我知道的，看见饮血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但是现在他必须死，师傅说了，如果姬枫要去极北之地就要杀了他，你也知道的，师傅不可能让变数进入他无法掌控的地方的。

    我在邺城故意将姬枫右臂弄伤，本想告诫他不要去极北之地的，但是姬枫执意要去。极北之地，仙师都会出现，我们也是有去无回，那是连师傅都无法掌控的地方。”

    “哈哈，当初师傅大概也是认为我是变数，才决定要杀我的吧，否则婧然怎么会死。但是姬枫，他自己的命只能他自己能定，谁想干涉都不行，师傅，他也不行！”萧毅咬着牙齿，突然变得阴冷无比，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之地，几乎是深入骨髓的恨意。

    耿鬼王看着萧毅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萧鬼挡路，我们就杀了他，如果完成不了月大人的任务，我们都只有死，我不信萧鬼还是七年前的萧鬼！”

    跟在耿鬼王身后满头红发的火鬼见耿鬼王不说话，便大声吼出来，这一语倒是给了众人一些勇气，虽然萧鬼七年前在邺城无人能敌，但是如今却也未必。

    看着众人蠢蠢欲动，萧毅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猛然间冲出，原地的踪影消失，地上的脚印若隐若现，不一会已经来到众人身前，这样的速度赫然已经是影刺五绝击中第三层‘留香’的境界了。

    萧毅冲到众人身前，火鬼胯下的马儿受惊，前蹄高高扬起。影刺虽然几乎都能学会影刺五绝击，但大多数终其一生只能领悟‘残影’和‘无踪’，这第三层的‘留香’是无数影刺的分水岭。

    耿鬼王之所以被邺城的刺客呼为鬼王，便是其能够达到影刺五绝击第三击‘留香’的境界，但是此时萧毅随意便能达到‘留香’的境界，实在可怖。

    到了众人身前之后，萧毅的速度再提一次，这次连耿鬼王也变了脸色，迅速跃下马来。等萧毅的身形再次显现的时候，短剑已经划过火鬼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耿鬼王则是站在萧毅身旁一动不动，萧毅另外一只手握着五尺冷钢蛟鞘卷云剑‘雪藏’指着耿鬼王的喉头。

    长剑‘雪藏’之名正是当初萧毅还在邺城的时候取的，邺城常落雪，萧毅能将这剑舞得看不见踪影，匿迹雪中。耿鬼王那时一直跟随着萧毅几人，看到萧毅的剑法喜不自禁，执意要给这剑取名为‘雪藏’，只是没想到，这‘雪藏’今日会指着自己。

    “小耿，你们过不去的。”

    “萧哥向来都是说一不二。”耿鬼王看着萧毅，目光渐冷，语气也平静下来，平静地甚至有些冷。

    “姬枫是我的弟子，唯一的弟子。”萧毅又重复了一句。

    耿鬼王看着萧毅，依旧没有说话，心却不自抑地软了下来，当初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自己虽是五师弟，但像是小弟一样跟随着大师兄萧毅，萧毅也是一直拼命维护着自己，不让自己吃一点苦。

    当初自己和四鬼闹了矛盾，萧毅甚至为了自己冲上孟离君的府邸，连挑四鬼众，成就萧鬼之名，但是耿鬼王却知道，萧毅根本不在乎什么名声，他只是想给自己讨个公道。

    萧毅一直都是这样，在乎的东西不多，但是谁敢触碰他在乎的东西，那便是不死不休，不过这次萧毅为了维护姬枫，却公然对上了师傅。

    萧哥很可能要败了。萧毅这辈子赢不了的有两人，一人是苏婧然师姐，他不忍心赢，另外一人是师傅，他赢不了，萧毅自然比自己更清楚，但是他还是去做了。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却不管胜算大小，这才是他的大师兄。

    “兄弟们冲啊！和萧鬼拼命，大不了一死，若是完不成任务，回去可要被炼成傀儡了啊！”人群之中再次爆发出吼声。

    听到傀儡两字，原本被萧毅震慑的众人，脸上流露出狰狞之色，既然都是死，倒不如拼一次。

    萧毅冷笑一声，施展影刺五绝击，再次冲到人群之中，‘雪藏’划过第一个人的喉咙，从此人手上接过匕首，用甩手剑的剑术射向第二个人，接着又朝第三人疾步赶去……

    鲜血纷飞，雪花纷落，血的暖，雪的冷，交织着，谱写一去悲壮的雄歌，萧毅漆黑的衣裳沾满了猩红温热的液体，有众人的，也有自己的，萧毅每出现在一个地方，鲜血便在这个地方迸溅。

    “鬼啊！”

    众人都是邺城有名的刺客，都当得‘鬼’字，但是真正见识了萧毅的手段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稚嫩，唯有萧毅这样的快到极致的剑术才称得上鬼神之名，是真正的极鬼剑术。

    剩下的人都纷纷调头向邺城逃去，哪怕是一刻都不想和萧毅这样的鬼待在一起，耿鬼王也骑上马离去，离去的时候看向萧毅，嘴巴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声音。

    “保重！”

    萧毅依旧站在路中央，一动不动，看着众人逃远，双手握着两把剑指着地面，鲜血顺着剑刃不断滴落在雪地上，雪地上不断开出一朵朵鲜艳的梅花。

    苍茫白雪天地间，黑影一人，鲜血半城。

    邺城数十众却不敌萧鬼一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