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灵前二人相对默然良久,李隆基伸手将那缕微微散乱的长发整理好塞进薛崇简衣襟,抬眼望着她出神片刻,伸手将棺盖推得更开,从棺木内取出螺钿紫檀琵琶,抱在怀里拨弦调音,哑声道,“既然长安第一舞姬来送别,就为崇简再跳最后一曲舞吧。”
微微低头,足尖点地,谢阿蛮轻飘飘旋身至空地,长袖翩然,体态婀娜,淡衣素裙在这烛火摇曳的灵堂之内宛若虚幻飘渺的梦境。
皇帝撩衣摆席地而坐,轻捻琴弦慢按宫商,三两声,道不尽离情别意,夜清冷,更添凄凄暗恨生。
初时乐曲舒缓,若流水潺潺,谢阿蛮踏云步挽青丝,随着音乐慵懒的摇摆身体,腕间银镯叮当作响,她目光凄迷,似有无数忧愁深埋心底无人倾诉,其柔婉哀伤之态断人心肠,门外王毛仲不由自主垂落手中袖剑,渐渐竟看得呆了。
琴弦双挑,音渐湍急,云袖随之翻卷,裙摆飞扬,谢阿蛮旋转如风,长袖甩出好似匹练横空,满若皎月,起伏如同波浪汹涌,远远望去好似晨晓山峦间蒸腾的云雾,轻柔易散,美不胜收。
琴声愈急,恍如豆大雨粒接连打在芭蕉叶上,隐隐竟似有雷鸣回荡,谢阿蛮陀螺般飞转,猛然间弦断音绝,谢阿蛮狼狈心神骤乱扑倒在地,她急忙看向李隆基,门外的近臣们早已呼喊着陛下闯进,李隆基怀抱琵琶横他们一眼,冷冷道,“大惊小怪做什么,你们以为朕会被根断掉的琴弦勒死不成!?”
近臣三人面面相觑,喏喏答着不敢。
“罢了,回宫,宇文送阿蛮小姐出去。”
李隆基将琵琶放归棺木,合盖,大步向外便走,一脚跨过门槛突然止住动作道,“现在朕想出阿蛮小姐送的鬼面具是何用意,朕身为天子,便要如那鬼怪般承受别人的惧怕和厌憎,即使被指责无情无义也要做出对江山百姓最有利的抉择,这不会是最后一件违背朕心意的决定。”
言罢挺直背脊,也不理身后谢阿蛮跪地山呼吾皇万岁万万岁,大步离去。
等皇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宇文融伸手扶起还跪着的谢阿蛮,淡淡笑道,“不知我们的陛下可值得阿蛮小姐忠心不二?”
谢阿蛮抹掉满头冷汗,吐口气答道,“果然有天子之威,比他父亲叔叔都强百倍。”
两人乘着溶溶月色漫步公主山庄,谢阿蛮四下张望赞叹道,“早知道宇文大人能干,这么大的山庄抄查起来千头万绪不知多么琐碎,现在看这庄内无半个闲杂人等,重兵布在外围防范盗贼,内松外紧,条理分明。”
“那也防不住阿蛮小姐这样的高人啊。”
宇文融对这话很是受用,狭长细目几乎眯成一条缝。
谢阿蛮掩唇咯咯笑道,“我又不需要偷东西,想讨什么跟宇文大人要就是,说起来倒真要烦请大人看在及烈面子上找些文稿抄录,不知可方便?”
宇文融折扇开合笑着摇头,“小姐都搬出我那木头脑袋的兄弟我哪敢不从命?不知阿蛮小姐想要怎样的文稿?”
谢阿蛮盈盈下拜,“多谢大人,阿蛮极喜爱上官昭容婉儿的诗作,昔日太平公主整理过她的诗集,我听说还有些未收录入册的文章收藏于山庄之内,劳烦大人为我抄录,阿蛮感激,日后大人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决不推辞。”
宇文融嘴里应着小事而已,心头突突狂跳。
眼前这蝶纹令主并不是唯一向他索求上官婉儿文稿的人。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