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上的小厮们说,近十年来,百里少爷在人前从未说过一句话超过十个字,胭脂想了想觉得未免夸张了,又想了想方觉得夸张的很贴切。
或因为收留,胭脂对百里扶桑陡然心生了几片感激之情,一直念着要一表谢意,但是自她醒来那日见了他一回,他便消失了好一段时日,谁想再见时又是一番不畅快。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她铺上现出一团红,她原以为自己箭伤复发,反复一比才恍悟,捂着肚子冲出柴房,迎面见数日未见的百里扶桑缓步走来。
她避了一避没避开,被百里扶桑一眼睹见裙上的血,他迎面走来将她扛往屋中,胭脂还不得反抗,他已拽下她的袍子,半响后不解,“伤口没有复发,哪里来的血?”
胭脂被按在床上,胸憋气短,回头看见他好似盯着一整块猪皮,丝毫不忌讳。
她冷冷问:“公子你听说过癸水吗?”
百里扶桑面无表情问:“是何物?”
她继续问:“那月信呢?”
他望向她。
她继续道:“月事。”
他松了松手。
她冷笑一声:“月经。”
终于将他逼出门去。
之后又是数日无影,再见时他依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失意般忘了之前种种,站在门外,只伸一只手进来,手中拎着一只陶瓷小罐。
胭脂接过一看,是一罐蜜枣。
“大夫说要给你补血。”声音隐隐小了一些,却依旧面无表情似面瘫,他垂目盯着她被柴堆擦蹭着的裙摆,“西厢没有余房,府上也没有丫鬟,一时空不出房,所以你来我院中住。”
胭脂亦眼观鼻鼻观心,淡淡道:“不大好吧。”
他扭头走,“跟上来。”
一路沉默,胭脂连步子也放的缓慢,一时与他拉开了距离,他回头见她被撇在后面,便在原地等她,直到她近了才再次迈步,如此反复了几次终于到了他院中。
他院里唯有一片青石板,半片红花绿草都不见,冷冰冰的毫无春意,院景倒不如那处柴房。
他手往里间一指,“你进去。”
胭脂进去了,他又指着屋内月洞门四柱床,“你躺下。”胭脂抱着蜜枣罐躺下。
他方坐回桌边,“大夫说你要睡觉。”
大夫大概与他说了她需要多歇息,但彼时日上三竿胭脂毫无困意,一时觉得他像个孩子,分明不会照顾人却要勉强照顾着。
她挪了挪肩,露出两只眼睛,“公子,这几日我家小姐回府了吗?”
“宫中众人正弹劾陆太傅,陆二小姐只怕一时也脱不了身。”
难怪此次上京走的如此突然,“为何弹劾我家老爷?”
“因世子潜出宫两月,陆太傅毫不知情,疏忽职守。”
胭脂眨了眨眼,“那……你爹呢?”
他冷冰冰的回:“尚书大人纵子携世子出宫,教导无方,正一起被弹劾。”
她咳了咳,缓着尴尬,“有没有查出我们在上京路中是遭了谁的埋伏?”
“正在暗查,你要保密。”他望过来,“你那日为什么要救那丫头?为什么不先救自己。”
“奴婢不过是个莽撞的粗人,冲动了一回。”
他沉吟半响,“你要小心。”
“公子明示。”
“陆公府的人都要小心。”
“但我也是陆公府的人。”
“你不同。”
他走出门,回想那日救起她时,她浑身鲜血软作一团,眉头死锁,嘴中喃喃,他附耳去了数遍,她口中喃喃的确实是一遍一遍的“母妃”,想此他拐道去找府上福伯,安排下去,“查查这几年皇亲国戚中有没有失踪的女眷,一经查到,立即来报。”
几日后,百里扶桑带胭脂赶往京城太傅府,刚下马车,已经听到里面传来陆德与陆千芊的争执声。
“他暗暗去了青城,你为何不告诉我?”
“世子不过是想走走,你们都不是他爹,不能总将他禁锢在宫中!”
“老夫是受圣上嘱托,别说从前,如今这个局面他怎能独自出宫,万一……”
随后一阵争吵,几声瓷器噼啪落地声。
百里扶桑一时间不愿进去,抬手制止了要去通报的小厮,转身与胭脂道:“上车,去城里走走。”
京城的长安街大概是国中最繁华的街,一眼望去人头涌动,车马不便急行,街墙上的五月野蔷薇被车水马龙颤动的摇摇欲坠,马车贴墙而过时,胭脂伸手去摘,却把手给划破了。
回头看见百里扶桑看过来,她把手指含在嘴中傻傻一笑,低下头去。
一路跨过长安街,喧哗声终于远去,不远处已是皇宫正东门,那里依旧是金碧辉煌雕梁画柱,虽附近也人来人往,却十分安静,胭脂瞧着出了神。
“胭脂进过宫吗?”
“没有,以往每次随小姐上京城,都是在宫外等她,不曾有幸进去过。”
“想进去瞧瞧吗?”
她点了点头,又缓缓摇头,复尔对他一笑:“奴婢一届草民,害怕。”
车外一道温柔光正挂在她睫毛上,颤颤一动尽数落入他眼中,他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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