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敞亮的土屋里,再次昏迷后醒来的陈宇,不由一阵苦笑。
稍微调息了一下,便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土屋虽然有些破旧,但整洁干净,再加上那淡淡的透人心脾的少女清香。
不难猜测,这是一个妙龄少女的闺房。
还未等陈宇细思,只听见外面一阵吵闹,似乎是主人家和邻里之间在攀谈着什么事情。
陈宇好奇,斜躺在床栏上,侧耳倾听。
屋外,两个征兵的军爷刚走不久,村里间围观的乡亲便开始热闹的聊了起来。
“花老哥,你家也是登记在册的府兵,前些年高齐和突厥打仗,两度征调,你大儿、二儿被征去后也没有回来,如今就剩下不足九龄的小儿,大周可汗却又要点兵和突厥交战,你莫不是要亲自去?”
六十来岁的花老汉心情沉重,自顾自的在院子里磨着豆子,没有出声。
他原本也是军中悍将千夫之长出身,但因为受伤,再加上年纪大了,便从战场上下来了回到后方颐养。
“唉,年年打仗,年年征兵,年年死人,本想着这宇文周把高齐灭了,统一了这中原和北疆,终于可以有几天安稳日子了,没想到又要和突厥打,可汗大天子何时能放过我们这些子民们。”
“我家四个儿子,这次征兵后也就剩下小儿和他老娘我们三个了。”
花老汉默不作声,却是有人出声,只是这声音中带着哽咽和心酸。
南北朝两百多年的战乱,几乎天天都在打仗,汉人和汉人打,汉人和胡人打,胡人和胡人打,今年是友军,明年可能就是敌人。
打的山河社稷支离破碎,百姓子民苦不堪言。
北周前期势弱,和草原的突厥互为友军,但等北周势起,突厥便又倒向了北齐。
等强势的北周风卷残云的灭了北齐,腾出手后,便开始要收拾这个曾经背叛自己的老朋友了。
“曾阿牛,你在胡说甚么,那两个折冲府的军爷可是还没有走远,莫不是不想要命了?”
“就是,大牛,你也这么大年龄的人了,说话还要谨慎一点,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婆娘和小儿想一想。”
这叫阿牛的老者缩了缩脑袋,见军爷没有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但人群还未散去。
只见有人又说道:“要我说这些胡人都该死,动不动就来我中原掀起战乱,这次可汗大天子点兵,并不是说要报仇,而是突厥贼子又在侵袭边关了。”
“老弟说话小心点,胡人?北周宇文氏、前朝北魏的拓拔氏甚至更之前的北燕慕容氏难道就不是鲜卑人?”
“这不一样,像北魏朝孝文皇帝这种对百姓好的天子,哪怕是胡人我老李也认了,可惜他英年早逝。但像塞外的诸胡柔然、突厥、铁勒这些人不一样的。”
“这些异族入我中原,烧杀抢掠屠城灭门,将壮丁杀死,妇孺掳走,完全不把我们当人看。要不然怎会惹的冉闵冉天王一旨杀胡令出?”
“虽过了两百多年,但听着也让人心胸激荡,恨不能参与到当中。”
此言一出,立刻便有人反对:“可莫说那冉闵了,杀胡令也只是个为了他自己抢夺皇帝位置罢了,存我汉家不过是个巧合。在胡人统治、汉胡杂居的地方颁布杀胡令,奖励军功时又只认人头,不知又有多少无辜汉人和汉化的胡民被充功?”
“虽如此,可其在邺城一令,不管如何,到底是逼迫的诸胡北迁,死伤百万众,更解救了被当做两脚羊的数十万汉家娘子,存我四百万汉种呀……”有人叹息着反驳。
言及此处,众人默声。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纵使升斗小民,也心系国事。
良久,才又有人言:“若是我们自己不参军,那些异族再入关内,死的可就不只几个孩儿了,说不得要像当年一般家破人亡,妻女遭受侵辱。”
“李老哥说的不错,但愿宇文可汗像那孝文皇帝一般是个爱民的天子。”
“只是每次点兵,我等父兄子侄皆去,数年不曾归家,或者是再也回不来了,终究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