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鞠稍作思索,轻声回道:“我虽然传承了墨家的学问,但不得不承认,如今儒家能发扬光大,以至于天下皆儒,离不开它的顺应时势与包容创新。”
“可以这么说,没有人比儒家之人更了解这个天下了。”
“儒家之人入世,多行走于世间。在儒家的正名思想里面,人是要各司其职的,居于什么位置,就要做符合那个位置该做的事,也正是因为位置不同,周围人对于该位置之人的态度不同。”
“我也研读儒家“正名”典籍,一个人的能力符合其名,便是正名的体现之一,受到的待遇符合其名,也是正名的体现之一。”
“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事不成。名望高的人自然比名望低的人更令人信服,也就更具有孟圣所说的大义。”
“所以,人与人之间是有阶级之分的。用名望高的,可以使别人信服的人管理名望低的人,这便是儒家总结出来的,治世的最优办法。”
“这种思想学说虽然对大多数地位不高的人来说是较为残忍的,但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确实没有比这个办法更好的办法了。”
说到此处,黄鞠顿了一下。
若说起来,虽然学术不同,但阳子和墨子二人,是和孔子的孙子,也就是子思子同辈的大贤。
子思子名孔汲,也正是孟子之师。
孟子妄自评论长辈,自是失了孔子最为重视的礼仪,只要揪着这一点不放,便跑不了一个失礼之嫌。
但大智之人在大是大非之前,怎会在意这些旁支末节的小礼。
黄鞠有智,自然不会以此为由头抨击孟子。
“孟圣之所以批评二人,其本意是无错的。但也说不上对,阳子和翟墨矩子的主张,其意也并非恶行。”
“阳子承了老子道统,将其无为思想延伸为为我。为我之意,便是以自我为中心。”
“春秋无义战,世间多恶人。乱世之人当自保。除了自己之外,在阳子眼中,余者皆可冷漠对待,不存在什么君主乞丐之分。也是如此,才被孟子圣人戏骂了一声无君、不拔一毛。”
“这也算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源头了,简单来说就是,我何必要牺牲我之利益去成全大家的利益?”
“其实对于阳子的观点,孟圣也是有认真思考对待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后,也便有了那句着名的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醒世警言。”
“墨圣的观点和阳子刚好相反,兼爱之意便是胸怀天下,将自己的爱平均分给每一个人,没有阶级,没有征战,没有压迫剥削。”
“兼爱思想,与其说是墨圣之心意,倒不如说是列国底层子民的一种奢望,孟圣知兼爱无法为之,难道墨圣就真的天真的以为此法可行吗?”
“以鞠之愚见,墨圣自己其实早就知道沿着墨家的思想走下去必然也是没有结果的,这思想终其一生也无法实现,但还是将其定为了墨家核心思想。”
“不咬文嚼字的理解其中意思,单只是墨圣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精神,不正是我辈所向往的吗?”
黄鞠说完拱手一礼,站立一旁。
一番言论下来,倒是令自己更加欣赏这个少年了,这种完美解释说辞,其人品、智慧缺一不可。
端是一个德才兼备的好苗子。
“好彩。”陈宇夸赞:“你之才,当有名传千秋之资。可愿入我北凉?”
“那傀儡之事。”黄鞠犹豫。
“这都是小事。”陈宇大手一挥:“我知你喜研工程更甚于傀儡,我这里有许多关于桥梁、堤坝、楼宇、宫阙的建设图纸,放在我书房中也是在那里吃灰。待你来总管府任职,全部都赠予你,如何?”
“当真?”黄鞠眼神一亮。
“哈哈,君子一言,驷不及舌。”见其求学若渴的样子,陈宇心情大好。
“鞠拜见主君,愿效犬马之劳。”
“甘罗十二岁拜上卿,霍去病十七岁领骁骑校尉任先锋北征匈奴,汝亦为少年英才,可敢肩担重任?”
“愿倾吾能为,尽绵薄之力。”
“好,好,好,今日起先命你为工部郎中令,领素衣大夫衔,稍后你去安世雄安大夫那里讨要水泥制作之法,这第一个任务,便是用水泥调配成混凝土,仿照秦直道,将总管府领地内各州城、县城串联起来。”
“鞠,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