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花谢

    又过了一个月，我依然没有找到工作。我无所事事，几乎每天一个人在狭小的出租房里孤独、寂寞、浮躁，满脑子都是顾晓生的影子，他的笑、他的沉默、他的吻、他的故事、我们相处的每一个画面和想像中的他。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有的爱情要用自己来换。

    眼看之前工作攒下来的钱已经快要消耗完，再不找到工作，我连基本的生存所需都无法满足自己了。

    想到前途茫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换一个城市，其实当初我有认真思考过毕业后的去向，可我瞻前顾后的个性总让我无法拥有这样说走就走，为了年轻和梦想拼一把的魄力。眼下已经是追悔莫及了。

    想利用这段空闲时间写小说，却总在构思完后不知道怎么下笔，或者卡在一些细节上再也无法写下去，其实我很清楚多数时候是由于自己懒惰罢了。

    焦躁使我无法静下心来细细揣摩故事情节，我的潜意识总在逃避这件需要绞尽脑汁的事情，我对自己失望透顶又无能为力，于是更觉焦躁烦闷寂寞，甚至怀疑自己会因此患上精神病。

    我跟顾晓生多半还是在微信上保持联系，他说他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安稳踏实。我很为他高兴，我羡慕起一切有工作的人。

    自从顾晓生对我说喜欢我，自从那天晚上在他怀里像要被融化，体内生出一股温暖又奇妙的力量，让我想放弃一切追求梦想的折腾，想找一份朝九晚五、安安稳稳的工作，与他过山泉水似的小日子。可另一方面，我又想为了他让自己变得优秀一些。

    然而让人沮丧的是，当时的我和我的生活都糟糕透了。

    顾晓生说想搬来和我一起住，可以我当时的状态，这个要求显然不合时宜，我最糟糕的状态不能展现在他面前，为了长久的幸福，我拒绝了他。

    我在市图书馆借了几本关于人生哲学的书籍。我想，在这样的生活状态下，应该适合学点哲学。

    “人生而孤独，所有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一件由无数偶然促就的事情。”

    “永远没有一个人能完全走进另一个人的世界。”

    我们出生在这个世界后，都只是在完成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几十载的使命，我们自己长大，自己学习，自己思考，自己成熟，慢慢地变成一个还算不错的人，不再轻易悲伤，不再浮躁，不再费力取悦别人，不再憎恨自己，为难别人，我们在各自的朝圣路上走着。

    饱尝了孤独寂寞的苦涩和沉重，我感谢那段经历让我认真思考过“善良”这两个字。善良，是一个内涵深刻却容易被人大意疏忽的朴实字眼。

    人与人之间的体恤是多么的重要，我想给爱人一个热烈的拥抱，给亲人一份体贴的关怀，给朋友多一些的理解和关爱，给陌生人一个尊重的眼光，一个善意的微笑。当然，我也要好好爱自己，我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在这种时候，我最想念顾晓生。他是我想依偎一辈子的爱人，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刚才还听到他的声音传至我的耳朵。

    我和顾晓生几乎没有一起站在太阳光底下过，一个原因是我由于工作问题没有心情，另一个原因则是想到出门就要吃喝玩乐和购物，我的钱袋已经捉襟见肘，又不想花他的钱，所以只好作罢。

    我没有同意晓生同居的要求，但答应了他可以时不时地来我家住。传统又天生缺乏安全感的我，在自己都无法给自己安全感的时候，我实在害怕极了将自己交给一个谓之托付终身的男人。而且我们相处的时间还不长，我还不知道晓生偶尔的心不在焉和沉默里隐藏着什么。虽然我心理成长得较同龄人缓慢，可我毕竟已经二十三岁，就算我的思想不完备，雏形到底还是有的，行动上我不可能完全像一个懵懵懂懂，不晓得后果的无知少女。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说很想要，我依然不敢答应他，他说我不相信他，态度也突然冷淡了许多。我的恐惧和失落让我意识到我有多么害怕这个男孩的忽视和离开，我忘记了所有的顾虑，靠在他胸口的位置：“晓生，我没有不相信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我答应你，好吗？”

    。。。。。。

    我问他：“晓生，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好吗？”

    “好，以后我每天晚上都来陪你。”我记得，他的声音温柔极了。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会这样幸福了。我在心里发誓此生只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

    我好快乐，我好幸福。我在每一个地方，都看得见我亲爱的晓生，我打开电脑网页，屏幕上晓生的笑脸正看着我，我走在街上，晓生也正深情款款地向我走来。他在我吃饭的碗里，在我喝水的杯子里，在窗外那片阳光照耀，熠熠生辉的绿叶里，在晴空里那朵最白的云里。他在我的脑海里，每时每刻。

    我想跟表姐分享我的幸福，可是见到她的那一刹那，我就意识到那样做的不能。她整个人是那样憔悴，虽然不再几天一次地被张铭吓得失去半条性命，但张铭已经一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了，面对这样的冷暴力，表姐除了默默的接受，什么都不能做。

    我实在为她不值，忍不住给张铭打了电话，本来想骂他一顿，但看见表姐不忍的样子我还是只能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好好劝他多谅解表姐，别光想着自己的为难。

    “你要是骂了他，他也听不进去，说不定回头就又跟我说分手了。”

    我怎么会骂他，我骂了他，心痛的是你，就算他再让你伤心，你都爱他犹恐不及，怎么会舍得对他疾言厉色。

    表姐的日子苦不堪言，无可奈何。而属于我的劫难，正在慢慢向我逼近。

    想不到，我决定完全将自己交付给顾晓生的这一次，竟成了我噩梦的开始，成了他口中每天晚上的最后一个晚上。

    顾晓生对我的微信消息再也不像以前回复得那么及时，对我小小的撒娇取闹也好像已经不耐烦，他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与我见面的机会。

    这样子过了几天，我害怕极了，我不敢想象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渣男，不敢想象自己会这样被人抛弃。不，晓生不是这样的人！我告诉自己，他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汉。。。。。。他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一个星期后的下午，他在微信里告诉我简短的四个字：我后悔了。

    触目惊心。

    看似很简单很模糊的答案，可我却深刻地明白它代表着什么。

    我回过去一个“为什么”，消息却已经无法发送，系统提示我已经不是他的微信好友。

    无论如何，我要他亲口说出一个解释。晚上八点，我给他打电话：“我去你家找你，我需要一个清晰的答案。”

    “我没空，我现在外面跟朋友吃饭。”他的语气平缓，像是在说一件不能再无关紧要的小事，并且好像夹着他那惯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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