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但她还是想看看他,哪怕只是一眼。
直到有一次,她躲闪不及,被他瞧见。
那一瞬间,她甚至是期待的,期待他欣喜温柔的目光,期待他急促而来的脚步,期待他坚实温暖的怀抱。
可他却只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转身而去,留给她的背影清冷而坚决。
那种疏离与淡漠,深深地刺入她的心里,击碎了她积攒了日夜折磨后换来的那一瞬间的妥协。
她想,他终究还是将她弃之如敝履。
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踏入前院一步。
她是自卑的,也是骄傲的,但就算愿意放下孤傲,也需要两厢情愿。
她知道,她与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最悲哀的是,她依然爱着他,原本应是甜蜜的痛苦将她日夜折磨。
来到京城后的第四个年头,终于衣食无忧,她却跌入了最凄冷孤独的低谷。
她不愿成为被爱所困的怨妇,骨子里还住着当年那个倔强固执又向往美好的小姑娘。只可惜,一念情动,情断不由人心。
她需要被拯救,而枯水簪便是她最后的希望。
她是那样地迫切,甘愿以一生为赌注。
睡梦之中,轻轻弯了唇角,她一身轻松。
青珠听了她的吩咐,虽然守在小院门口却不去打扰,直到入了夜,也只是从屋里拿了锦被替她盖在身上,但一眼瞥见夫人满脸的泪痕时,心里还是生生一痛。
这一次似乎睡了很久很久,但也许是人在回忆痛苦时总是赶得很急,在醒来时,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清晨的光洒了下来,照在墙角那棵刚刚生出嫩芽的树苗上,照在朴素而简陋的竹亭上,照在随意铺展在石案上的如墨绣面上。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光。
这会是新的一天吗?
端着水盆过来的青珠见她终于醒了,长长舒了一口气:“夫人总算是醒了,这一夜您是又哭又笑,连被子都被您的眼泪给弄湿了好几条,将奴婢吓得半死,若不是夫人提前吩咐不可将您唤醒,我还以为是夫人中了邪,定然不会就这样让您睡下去的……”
宣泽坐了起来,看她一脸疲倦显然一夜未眠,愧疚道:“这一夜你辛苦了。”
将湿好的毛巾递了过去,看到夫人通红发肿的双眼,青珠满是心疼,柔声道:“夫人这又是何苦,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
轻轻擦了脸,感觉散下的头发杂乱,她没有回答,将毛巾递了回去,先吩咐青珠道:“帮我把头发挽起来吧,好像有些……”
话未说完,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双手猛然一顿。
青珠似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接了毛巾后便转到了她的身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梳子后才发现了什么,奇怪地咦了一声:“夫人的簪子哪里去了,昨天晚上不还戴在头上吗?”
清晨的一缕风撩起散在额上的发丝,她怔了许久,才有笑意漫上了眉眼之间。
只是这样吗,就这样便结束了吗……
青珠看得愣了,那是这么多年来,她从夫人脸上看到的最纯粹的笑。
在她还在一头雾水的时候,宣泽侧头从她手中拿了梳子缓缓顺着发,动作精致而温柔。
可惜啊,看不到枯水簪上那一滴枯干的珠子。
她抬了眸,望向种着槐树苗的那一面墙。
那里,这两日一直站在墙头上的那只黄雀已不见了踪影,好像从未在那里出现过。
它走了,带着枯水簪,与她曾经天崩地裂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