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精致细腻的茶碗被无情地摔碎在了地上,惊起周围的人一阵起哄,偌大的雪雾坊霎时歌停舞歇。
除了正中的高台,厅堂的东南西北四角中各有以春夏秋冬命名的亭台,以纱幔相隔,有舞有乐供客赏听,意境清雅,算得乐坊上座,能登上亭台的来客非富即贵。
在这大周京城当属第一的乐坊中,入耳的本该是莺莺软唱袅袅丝竹,但这猝不及防的违和却正是从雪雾坊东角的春令阁中传出的。
“你个贱婢,给你点颜色还真把自己当个宝儿啦,什么卖艺不卖身,要不要小爷我砸了这雪雾坊给你竖个牌坊啊?怎么着,你还想跑?小爷今儿就把话明明白白地搁这儿,要不是惦着你这一身的细皮嫩肉,小爷宁可把那白花花的银子随手丢给叫花儿也懒得跑到这荒郊野外!把你们管事的给老子叫出来,赶紧给小爷安排上等的客房,小心小爷没了耐性当场把你这贱人给办了……”
白色的轻纱之内,隐约可见一个身壮体胖的男子紧紧攥着一个舞女的手腕,脸上的□□油腻而险恶。
亭台中亦坐着其他宾客,皆围观笑看,见那舞女虽强装镇定却已开始浑身发颤,不由得又是一阵哄笑。
“哟,陈公子这是怎么了?”
一个一袭青色衣衫的女子摇着团扇从二楼聘婷而下,腰肢如柳媚眼如丝,声音温柔细腻,出于风尘却似乎又清丽脱俗。
“怎么又是你?”待她穿过人群撩着衣裙登上春令阁,那男子嗤了一声,哼笑道,“小爷听说这雪雾坊可是明明有三姑坐镇,好像叫什么青雾青雪青云的,怎么,难不成那些都是传言,这坊中只有青雾姑娘你一个管事的不成?”
盈盈浅笑着,手中的团扇轻轻拍了拍那人紧攥舞女手腕的手,青雾不着痕迹地将那舞女拉在了身后,声音妩媚,甜入人心:“虽说雪雾坊能管事的不止我一个,但小女子也绝对能说上几句话,陈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敢问小爷是什么意思?”被称为陈公子的男子冷笑一声,抬手指着她身后的舞女,“什么卖艺不卖身,一群贱民装什么贞洁烈女,小爷还想问问你们是什么意思!”
“陈公子消消气,我们出身卑贱,能有什么意思?”青雾却不动怒,只是浅笑,团扇上的簇拥百花随着她纤纤素手下的一摇一晃似随风而舞,“不过是嫌弃你钱少人丑禽兽不如罢了。”
她的声音又细又甜,含着嫣然笑意,即便说出骂人的话也让人听着理所当然。
陈公子霎时间脸色铁青,气得半晌骂不出话来。
片刻的沉寂之后,突然有人朗朗大笑,引得众人都朝大堂正中望去。
虽说此时来客云集,但大都还是识得那个出身世家的陈公子的,即便有人不认得也都识相地能猜到他的身份非同寻常,所以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青雾嘲讽也都强忍了笑,生怕得罪了他,此时却有人敢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自然是最惹人注目。
“谁?!”正气在头上却不知如何发泄的陈公子怒喝一声,“是谁在笑?!”
笑声渐小,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站了起来,虽一身粗衣,面容清秀儒雅,眉目间却透着隐隐英气,声音亦是铿锵有力:“是我。”
人群中一阵免不得一阵骚动,连青雾也微眯了双眼定睛看去。
气急败坏的陈公子从亭台上跳了下来,本想在众人面前一展身手,落地时却又脚下一歪险些摔倒,又惹得众人一阵闷笑。
好不容易藏了一身的狼狈,陈公子两三步顺着人群让开的路到了那书生面前,怒道:“你是哪里来的混账,刚才笑什么笑!”
明知麻烦就在眼前,他却依然不卑不亢,目光迥然有神,轻笑:“自然是笑有人禽兽不如。”
见眼前的陌生人好不识趣,想既然他不认识自己,应该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最多不过是个不识好歹的一介平民书生,陈公子只迟疑瞬间便决定少说话多动手。
但他的手只是刚刚抬起,便听有人出声阻止:“住手!”
有女子掀开纱幔,一个锦衣男子不急不缓地从南边的夏至阁拾级而下,玉树临风器宇轩昂,步履稳健剑眉星目,风骨与相貌皆能一眼动人心。
连挽了袖子准备打架斗殴的陈公子也一时看呆,直到那人走到面前,才慌忙放下手,堆起一脸谄笑:“驸马……”
那人仍是面带浅笑,却在听到“驸马”两个字时眸光蓦地一沉,只云淡风轻地瞥了一眼,便吓得陈公子猛然住了嘴。
这才想起眼前人的忌讳,陈公子忙改口,将头埋得更深了些:“小人……小人不知何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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