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已过去了三年,再想起当年在冷梅谷中曾希望能天长地久的日子,却觉遥远而可笑。
那时的她,以为此生最爱的两个人就在眼前,一个是待她真心诚意的妹妹,一个是会陪她地老天荒的恋人。
那个时候,她和洛达都以为踏雪寻梅便是最悠然快活的日子,在风吹雪落时于梅林中荡着秋千,听着他悠扬宁静的笛声绕在梅花白雪间。
她们从未想到,原来孤身一人在深山之中的日子也可以过得如此洒脱自在,不惧贫不畏苦,将最艰难的生存过成了最潇洒的生活。
他会一大早便从梅花蕊中采雪泡茶,会带着弓箭深入山林打野味,会将最简陋的茅草屋布置得温馨而雅致,会在兴之所至时挥剑起舞。
他做得了一桌好菜,酿得了一坛好酒,诗书顺手拈来,剑术亦出神入化。他曾游历过千山万水,见过最热闹的都城,也去过最僻静的荒野,那种心中有江山眼中有天下的谈吐自然而大方。
她颠沛流离多年,遇到过不少江湖侠客,也见过很多世家公子,却没有一个人如他那般文武双全,却又出世脱俗而谦逊知礼。
舞剑时他英气逼人,作画时他温文尔雅,就连做菜时也专注认真,就好像这山中的红梅,虽无人欣赏却依然傲然存于世。
那样的人,教她如何不动心。
她无法自拔地恋上了他,甚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在看他踏雪舞剑时,也许是在他冒着风雪带着弓箭出门时,也许是在他坐在屋顶将笛声悠荡至远山时,也许是在他将煮好的热汤送到她榻前时,也许就在红梅掠过之后见到他第一眼时。
但直到有一日她费力地为肩膀擦药而他突然捧着一杯热茶推门而入时,她才意识到他已经消无声息地住进她的心里。
因为他看到了衣衫不整的自己,而她竟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是羞涩难当。
久违了,会害羞会低眉的青云。
也许就在那一刻,他也发现了她原来是女儿身。
从那一瞬间开始,她和他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不可言。
开始将爽朗的青云兄的称呼悄然换成了一声温柔的青云,他对她比以往更加细心体贴,看她的眸光也开始掺着欢喜与轻柔。
他毫不掩饰地喜欢她,她又如何不知晓。
所以开始心跳如麻,所以开始目光闪躲,所以开始夜不能寐。
直到那一夜,小雪悠然然地飘落着,月光静悄悄地挥洒着,辗转反侧的她半夜起来,拿了剑在院中无声地挥舞着。
自从重伤来到这里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提起剑来,好像与以往重了,似乎也不再与自己心意相合。
在她有些烦躁,手中愈加用力时,突然有个人影闯了进来。
她一惊之下下意识地将剑刃指了过去,但他只是脚下轻移,伸手将她的手腕抓过,轻轻地便将她拽入了怀中。
她闻到了清幽的梅雪香气,那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刚一抬眼,他的唇便落在了她的额上,轻轻地,却久久地。
抱着她的腰,他足尖一起,与她一起飞旋着上了屋顶,一挥袖,脊梁上的雪花他的随着袖风旋入了半空中。
她依偎在他的怀中,在上面坐了一夜。
喋喋不休的,都是他缠绵的情话。
天色开始泛白时,她猛然想起了快要醒来的洛达,站起来欲回去。
他去拉她的手,松开时已经将一块透明碧玉留在了她的手心。
惊喜之下,她竟瞧着那块玉牌有些眼熟,下意识地用手摩挲着,讶然脱口而出:“杨不凡?”
那是原本刻在玉牌上的三个字,虽然已经被人用内力被磨掉了,单凭眼力无法认出,但却并不彻底。
他一怔,神色有些奇怪:“你说什么?”
她将玉牌递给了他:“杨不凡,这上面本来刻着这三个字。”
许是有些冷了,他颤着手接过,像她一般用手指摩挲了片刻,却觉得那玉牌只是表面不太光滑,却没有认出有任何字迹,在惊叹她的内力惊人时,有些尴尬地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也是我身上最珍贵的物件,但我却不知道上面还曾刻过字,你若是嫌弃……”
“怎会嫌弃?”不再多说,她一手将那玉牌夺了回来,动作迅捷而利落,声音轻柔,“我很喜欢。”
她从未如那一日般快活过,感觉目之所及的万物都是最明艳的颜色,以至于在早膳很久后才发现洛达的双眼红着,像是一夜未眠,而且不同于往日的欢欣雀跃,一直沉默不语。
莫名地,她有些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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